小黑豹有點前科,雖然夏星遊本人也半斤八兩剛跑完路,但小黑豹有前科。
大概率是被大皇子帶走了,他并不是很擔心。
但是小老虎乖巧得很,從來不會做一聲不吭就突然跑掉的事。
夏星遊回想起總是亦步亦趨跟着自己的那道身影,和總是高高翹起左右亂甩的尾巴,心裡止不住的擔憂。
再加之剛才那道突如其來的心悸。
他沒什麼可防身的東西,隻随手拎了把菜刀,隻身向後山走去。
夜深,月光并不多明亮,夏星遊的行進很不順利,眼睛幾乎不能視物,隻能摸索着試探。
最開始還能依靠着在小樓那短暫一會會兒休息恢複起的體力,多繞一些路看看會不會有小老虎的身影。但鐵打的人也不能這樣消耗,走到最後,夏星遊已經累到直接仰躺在地,任憑地上的雜草在臉上劃出薄薄的幾道血痕。
剛發現小老虎不見,他就蒙頭往後山來了,現在想來,僅憑一道心悸,根本沒有任何根據就這樣急匆匆地亂走,順利找到小老虎的幾率又有多大呢?
說不定是他今年的體檢不合格,得了德國心髒病。
也說不定小老虎跟小黑豹一塊兒走了。
——他這樣安慰自己,心卻有如擂鼓,腦海中的另一個人在不斷要求叫嚣着夏星遊站起來,繼續向前走。
天人交戰之間,夏星遊閉上眼睛裝死,鼻尖卻從輕撫過來的風中嗅到了血腥的味道。
好像來到這個世界,雖然還是個眼瞎,但他的其他四感正随着時間的增長而緩慢提升着。無論是先前在耀光市也好,還是在這片熟悉的山林之中,他總能或多或少捕捉到一些危險的氣息。
是血腥味沒錯。
可能并不來自小老虎,他雖然傻乎乎的一隻,但筋肉發達,之前偷偷摸過兩把,手感很好,應該是打架的一把好手,照理不會出什麼事情才對。
這一片又人迹罕至,還有大皇子的保駕護航,一隻懵懵懂懂的小老虎,又能出什麼事呢?
不會出事的。
夏星遊無意識地在心中反複寬慰自己,手卻不住地顫抖,如果他能抽離出自己的身體,看到當下自己的臉色,大概還能帶着玩心說一句cos白無常。
躺夠了,他仍然起身跌跌撞撞地走。
夜更深了,他的眼前已經全然地漆黑,但耳畔的風和鼻尖萦繞着揮散不去的血腥味還在指引着他該去往的地方。
他就這樣躺一會兒,又走兩步,再爬一爬,一點一點地挪向了意識指引的地方。
他停下了腳步。
其實這片地方的血腥味甚至沒有風裡的濃厚,但夏星遊的潛意識在告訴他,就是這裡。他俯下身,用雙手在周邊摸索,手指在不注意間被樹枝劃出了一道傷口。
後山上的樹多為高大的喬木,因為枝葉繁茂,陽光照射不足,灌木幾乎在此很難存活。但這個高度的植被,除非出現神迹,否則——
這是一整片的障眼法。
果然不出所料,灌木是被人為移植到這兒的,根系還沒紮進土壤裡,夏星遊不過是随手一撥,就幾乎将一小株連根拔起。
然後他的眼睛終于在漆黑一片中捕捉到了一絲絲亮色——黃色的、柔軟的毛發。
先前的他對動物們毛茸茸的軀體有多避之不及,眼下他就有多慶幸小老虎還有着鮮亮的皮毛。掌下軟乎乎的觸覺卻沒有帶上他本當擁有的溫度,甚至連呼吸都相當微弱。
怎麼一切會變成這樣。
夏星遊抱起小老虎,緊咬牙關往回跑。這一次沒再感到疲憊也沒再迷路,順利地跑出了後山,來到了有亮光的地方。
借着那一縷極微弱的月光,他才看清楚懷中緊緊蜷縮着的崽崽,身上是一整片血污。
夏星遊在密林之間看到的那一片暖黃,是小老虎身上為數不多幹淨的地方。細細密密的傷口,雖說不緻命,但出血量仍然相當驚人,被血液沾染過的毛發已經打绺兒,凝成一條一條的。
好在他本身體質強悍,并沒有繼續出血。
回到小樓,夏星遊找來了一床厚被子,将小老虎整個兒包裹起來,又用幹淨的布一點一點拭去那些血污,在傷口處簡單撒上藥粉。
治療艙太小,放不下一隻小老虎,夏星遊給貝爾撥了很多個通訊,清一色的無人應答,甚至走投無路到在星網上給大皇子留言,求他救救小黑豹的玩伴,當然也是石沉大海。
這是艱難的一夜。
夏星遊寸步不離地守着,快天亮時,小老虎開始發起了高燒。
夏星遊懂一點點醫學常識,但完全不懂動物醫學,小老虎仍然在昏迷之中,身上的溫度卻節節攀升。沒有退燒藥,動物又不似人類,有大面積裸露的肌膚能夠散熱,夏星遊隻能一點一點地反複用涼水擦拭對方的四隻肉爪墊,祈求上天垂憐,讓體溫降下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