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有一團漆黑閃過,沒等賀犀看清楚,一張熟悉的豹臉就已經登堂入室攀上夏星遊的膝頭了。
狼崽完全把小黑豹當成自己的大哥大,此刻看到久别重逢的他,一雙眼睛登時亮起,整隻狼變成了微笑薩摩耶,然後非常恭敬地把夏星遊身上最好最軟乎的大腿上的位置拱手相讓。
夏星遊坐着,腿上沒加什麼力氣,剛好方便了小黑豹同往常常做的那般把腦袋塞進他的兩腿中間。
夏星遊揪着狼崽的耳朵,笑罵它谄媚,另一隻手也是很誠實地搭在了小黑豹的身上。
久違了的位置,久違了的觸感,兩人雙雙長呼一口氣,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剛認識、互相不知道底細的時刻。
還是這樣的狀态最自在最舒服。
很難得的休閑時光,紀玄和賀犀身上暫時沒了拯救世界的包袱,夏星遊也是一個無田可種的失業農民,鹿崽和狼崽也都被乖乖哄睡放在了柔軟的小窩中,兩人一豹惬意地躺在沙發裡,晃着腿和尾巴,享受着閑适的午後。
“這裡,如果這裡能開個落地窗,”夏星遊伸手比劃着當起大夢想家,“我們平時坐在這裡休息,就能有太陽曬進來。”
“然後外面是連綿的青山和清澈的湖水,有一座小院,可以種菜養雞養鴨養豬。”
真是餓了。
先前在小樓,采光雖好,但卻沒有一個像樣的設計,大概就是随便在牆上鑿了個方形的洞就算做窗戶的程度。夏星遊一開始用的破舊布料改造的窗簾也随着狼崽鹿崽的長大,被或啃或扒拉成了流蘇屑屑,毫無美感可言。
雖然沒有陽光,但是這兒銅牆鐵壁的,應該夠正在生長期愛拆家的崽崽們造好一段時間。
“對了,之前聽說鼹鼠一族裡有研究人造太陽的科學家,”這個項目還是當時新人類為了避免天災後流離失所、世界陷入黑暗,加急研發出來的。結果到現在,太陽照常升起,獸人世界根本無人在意,也就像鼹鼠一族這樣常年居住地下的獸人,還會花心思研究這些。
“到時候讓紀玄想辦法去搞一個來,反正大家都聽他的,科學院很多鼹鼠。”
這麼直白地稱呼人家的種族真的合理嗎。
白熾燈沒有溫度,不會像太陽一般能夠提供溫暖幸福的感覺,如果可以,夏星遊還是更希望能多多曬曬太陽的。
支持一家一戶曬太陽自由。
“不過,我記得…”夏星遊想起地球上的那些兒童文學作品,“他們的視力是不是不太好啊?”
“是啊,”賀犀理所當然,“他們一般出生就開始戴眼鏡了。”
“不過,那群家夥的腦子是真的好使。”
夏星遊腦子裡立馬出現了一個栩栩如生的學者形象,身材并不多高大,鼻梁上架着厚厚鏡片,藏在鏡片之後的眼睛又很靈動,不善言辭,總是憨厚地笑着。
很典型的學校裡背着手遛彎兒的慈眉善目小老頭。
賀犀的光腦很不适時地亮了一下,一陣激烈的吉他聲響徹了整個房間,擡手一看,一顆碩大的虎頭正在腕間閃爍着,昭告天下大老虎來電。
“啊哈哈。”夏星遊尴尬而又不失禮貌地微笑,“你品味還挺特别的,賀哥。”
雖然被人叫哥的體面感讓賀犀通體舒暢,但他還是在心裡把周将瀾罵了個半死,狠狠地挂掉通訊把鈴聲改了回來,終于趕在下一通通訊騷擾之前恢複了正常的振動。
“還挂我電話!”
周将瀾的影像數據還缥缈得像一陣煙,他整個人就忍不住撲上來咬牙切齒地找說法了。
到底是幻影,擋不住也不用躲,賀犀自是冷笑着巋然不動,反而還是夏星遊沒太習慣高科技時代的通訊方式,下意識地伸手去攔,手掌剛好從周将瀾的胸口穿過去。
周将瀾乘機撒嬌:“夏夏!你都沒接住我!”
然後就被賀犀狠狠地“嗤”了一聲。
夏星遊的包容性一向很強,而且周将瀾雖然腦子不好,但人長得帥啊!
長得好看的人總是會先吃到社會紅利的,比如現在,夏星遊雖然覺得他發神經,但還是态度很好地笑着寒暄。
周将瀾頂着一張天使般完美的臉,用他那魔鬼的行徑硬是隔着無數星球攪動得整個房間裡的所有生物都沒得安生。
他的嗓門有點過分的大,年輕人就是中氣十足,疊聲的“夏夏這個給你留了”“夏夏那個給你挖了”“夏夏這一堆我找時間給你捎過去”諸如此類的話,聒噪到夏星遊的耳朵都開始發出嗡鳴。
一直到某個終于翻轉鏡頭的瞬間,通訊那頭的藍眼睛,和悄無聲息地重新占據夏星遊懷抱的綠眼睛對上了視線。
周将瀾呆住,沉寂了一秒鐘,然後又大叫起來。
這次終于不是嗡嗡嗡的一長串話,那驚天地泣鬼神的控訴一個字一個字地蹦進夏星遊的腦袋裡,久久地盤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