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紮眼的還有脊背中央泛紅的一片。
夏星遊第一個反應就是過敏,從床上起身走近時,卻看到了底下隐隐泛出的青色,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被某種鈍器強力撞擊的痕迹。
很該死地,他猛然回憶起自己在夢中踹出的那一腳。
如果他沒有感覺錯的話,那一腳的結實程度,絕對不是一場夢能夠模拟出來的。
他下意識地伸手用指尖輕碰了碰紀玄的脊背:“這是怎麼回事?”
“痛不痛啊。”
問完他就懊悔,認識了這麼久,話沒講過幾句還天天蛐蛐人家,但也下意識地将他當做了朋友。不過,像紀玄這種性格,就算真的疼痛難忍,恐怕也會一聲不吭地忍到傷口痊愈,叫旁的看不出任何端倪。
但是有可能會因為這一腳狠狠懲處他這個沒有眼力見還沒大沒小的外星人。
多這個嘴呢。
紀玄怔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繼續邁步向前,腦海裡也隻剩下了四個大字盤旋——
“痛不痛啊”。
好神奇,原來被人關心是這種心情嗎。他感受着心跳一點一點地加速,有力而強健地搏動。想到身後的人或許會用那道關切的眼神描摹着自己的傷處,紅意便從脖頸處開始緩慢向下蔓延。
好像所有人都認為,作為皇子,作為黑豹血脈的繼承人,作為一國的儲君,他就應當是刀槍不入的神仙,永遠沉着冷靜,永遠能謀劃好一切。
所以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想起他也隻不過是十八歲堪堪成年的少年,再也沒有人會關心一句他的身體,更不會有人說一句搞砸也沒關系。
他不知道應該怎麼面對夏星遊,或者說,他不知道應該怎樣面對突如其來的善意。
他梗着脖子,低沉而急速地“嗯”了一聲。
夏星遊等了很久,看着那位風光無限不可一世的皇子逐漸變成一隻蝦子,滿頭霧水地從一堆雜亂的心跳聲中聽到一聲短促的“嗯”。
嗯……嗯啥?
總歸不能讓人的話落在地上,幾乎是下一秒鐘,夏星遊就條件反射地接了一句:“那我給你揉揉?”
哎我這個臭嘴。
他偷偷給自己施了個掌嘴之刑,眼睜睜看着紀玄轉身坐在了自己的床上,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一雙綠色的眼睛卻一改往日的死氣沉沉,泛着些亮光盯過來。
夏星遊被盯得發怵,迅速閃走:“我去拿個藥酒。”
所以事情究竟是怎麼發展到眼下這種局面的呢。
夏星遊蹲在賀犀專門為了他這個脆皮人類設置的醫療櫃之前,仔細地翻看着有沒有能用的東西,腦子裡卻被塞得滿滿當當的,全是不同形态的紀玄。
所以說直接往醫療艙一躺不就好了嗎,為什麼非要揉啊!高科技時代就沒必要用這種古老的方式來治療了吧!
他費了很大勁兒才從架子的最底下的盒子裡扒拉出一瓶好像寫着什麼“跌打損傷膏”之類字樣的藥膏,至于是不是管跌打損傷用的,他皺着眉研究了半天說明書,最終還是放棄了。
雖然對星際語的掌握程度,日常溝通交流是沒什麼問題,但是看這種專門學科的說明材料,還是有些許為難了。
他舉着藥膏視死如歸地回到房間,放倒了還傻坐在床邊的紀玄,整個人橫跨跪在對方腰椎處,将藥膏塗抹在掌心搓熱。
沒想到他盲人推拿的絕技居然在星際也能用在人的身上。
不對,這好像也不是人。
紀玄将頭埋在枕間,鼻尖萦繞着的是名為夏星遊的氣味,濃郁得有些過頭。
他想着呼吸新鮮些的空氣,偷偷将頭側向一邊,垂眼又能看到對方因為久跪而微微泛着粉紅的膝關節。
算了還是埋回去吧。
落在脊背中心的手帶着充分摩擦後的熱意,藥膏在掌心的溫度下變得油潤,随着一雙靈巧的手不斷推移之間均勻地布滿了整個傷處,平推、擦、摩、揉搓,一道奇妙的電流随着人類的動作以背心為原點逐漸蔓延到四肢,喚醒沉睡着的肌肉。
好幸福。
紀玄的腦海裡莫名出現了這樣陌生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