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祭凜點點頭,帶着松田陣平坐到了自家沙發上,風祭有春看着松田陣平面色沉重的模樣也沒有多問,直接把退租的事處理好。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松田陣平微微颔首,準備離開。
“好的,請慢走。”風祭有春微笑着回應。
松田陣平在門關處換好鞋,穿過來時走過的前院,就在他剛剛走出院子時風祭凜追上去叫住了他。
“有事嗎?”
“那個——”風祭凜眼神閃爍了一下,雖然想問之前看到過的另一個大哥哥怎麼沒來,但下意識的感覺讓他把這個問題又咽了回去,“你可以蹲下來一下嗎?”
松田陣平看着眼前這個在和他說完話後連臉都燒紅了的小孩兒略微挑眉,雖然他現在的心情實在稱不上好,但也不至于會把自己的負面情緒發洩到旁人身上,尤其這個人還是一個看起來挺讨喜的小孩兒。
他略微挑眉,彎下他的大長腿蹲在了風祭凜面前:“然後呢,還有什麼事嗎?”
風祭凜垂着眸抿唇,小小的身體向前傾向松田陣平的方向,細細的胳膊搭在了松田陣平的肩膀上,臉頰相貼,細碎的胡茬有點紮人,額頭壓到了質感冰冷的鏡框,鼻翼間還嗅到嗆人的煙草味。
感受着懷裡獨屬于孩童的柔軟的氣息,松田陣平的身體僵硬了一瞬,他失笑了一下,眼眸半阖,沒有動作。
腦袋裡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仿佛在此刻都被抽空,他知道那些東西還會回來,他也不會允許自己将那些東西遺忘。
不過……就這一點點的時間裡,他感到了近段時日以來前所未有的放松。
半晌,松田陣平像是拎小貓一樣把風祭凜從他懷裡拎了出去,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小孩蓬松柔軟的頭發。
風祭凜被來自頭頂的壓力弄得低下了頭,額前的發絲被壓直後把秀氣的眉毛完全遮住。
“回去吧,我走了。”
說罷,松田陣平站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隻是背對着風祭凜揮了揮手,用着一副懶洋洋的嗓音說:“再見了,凜。”
原本想稱呼對方為“小鬼”的,但最後又把“小鬼”這兩個字給咽了回去,選擇了好好稱呼對方的名字。
而風祭凜和松田陣平再次相見的時候已經是四年後了,就算米花町并不大,但一個是正常上學的小學生,另一個是警備部的警察,能夠産生交集的地方幾乎為零。
而他們再次見面的時候是在杯戶購物廣場的摩天輪旁邊。
那時風祭凜的母親帶着風祭凜去杯戶購物廣場購物,接着風祭有春興緻勃勃地說要拉着風祭凜去坐摩天輪。
結果卻發現了摩天輪周圍都被圍了警戒線,從圍觀群衆的三言兩語中風祭凜和風祭有春得知了現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媽媽,可以抱我起來看看嗎?”風祭凜仰着頭看向風祭有春。
軟乎乎的聲音和帶着期待的小表情讓風祭有春立刻把風祭凜抱了起來,而這個時候風祭凜終于隔着擁擠的圍觀人群看見了摩天輪旁邊的衆多警察,其中就包括了松田陣平。
當初在松田陣平過來退租沒有多久後風祭凜就得知了萩原警官犧牲一事。
父親死的時候風祭凜年齡還太小,失去的痛苦隻如同冬季裡滾動的雪球,最初的時候隻有一點點,而後逐漸擴大,在漫長的冬季過後冰雪消融,所有的痛苦便都滲透進了泥土裡。
而如今,他已經清楚地明白所謂的死亡就像是“啪”地一下摔碎的玻璃杯,玻璃杯落地的聲音和地闆上淩亂的碎片都避無可避地陳述着一個無可更改的事實。
風祭有春将風祭凜放下,笑眯眯地揉了揉風祭凜的頭發:“怎麼了,難道凜醬是害怕嗎?沒關系的,我們要相信警察哦!”
風祭凜眨了眨眼,内心有些不安:“媽媽,我可以過去嗎?我看見松田哥哥了。”
風祭有春落在風祭凜身上的目光一頓,而後微笑:“可以哦!”
對風祭有春而言,凜總是很乖巧,很少向她提出要求。
而凜既然提出來了,如果她不能答應的話,總覺得自己會在某種程度上傷害到自己的孩子。而且是一種看似不起眼,但一旦發生了便難以彌補的傷害。
于是,風祭有春拉着風祭凜穿過人群到達了警戒線邊,她三言兩語忽悠了守在警戒線邊警員,讓警員把她和風祭凜帶了進去。
“目暮警官,這位女士說她有關于炸彈犯的線索。”
目暮十三落在風祭有春身上的目光立馬變得鄭重起來,原本準備登上摩天輪的松田陣平回過頭看着風祭母子,皺了皺眉,佐藤美和子在聽見警員的話後眼睛亮了一下,立馬讓松田陣平稍等一下再進入摩天輪。
目暮十三:“這位女士,請問您有什麼發現嗎?”
就在風祭有春應付着其他人的時候,風祭凜松開了風祭有春的手,風祭有春落空的手指僵了一下,心裡無奈歎了一口氣,即便是知道凜的異能力可以讓凜免受一切外界的物理傷害,但總歸是會有些擔心的。
風祭凜趁着衆人不注意溜進了摩天輪的吊艙裡,松田陣平眼角的餘光注意到風祭凜的動作,立馬三兩步跑過去把風祭凜拎了出來。
“喂,小朋友就給我乖乖待在一邊,不要給大人随便添麻煩啊!”
風祭凜像是一隻被抓住後頸的貓貓一樣,表現出一副溫順的模樣,大大的眼睛無辜地盯着松田陣平,看起來乖巧得不行。
“松田哥哥是準備拆炸彈嗎?我和你一起吧!你知道的,我是絕對不會受傷的。”風祭凜語氣認真道。
松田陣平空着的那隻手用力彈了一下風祭凜的額頭,沒彈到,在接觸到風祭凜額頭前就被看不見的存在攔截。他若無其事地收回自己的手,把風祭凜放回地上。
這時,其他注意到情況的人也圍了過來。
“喂,為什麼要突然過來?”
風祭凜擰着眉,糾結道:“就,就隻是擔心。”
松田陣平肩膀向下松懈了一下,哼笑一聲後直接把風祭凜拎進了吊艙,自己也提起之前就放在吊艙旁的工具箱跳了進去并把艙門關上,在其他同事氣急敗壞和不理解的聲音中笑眯眯地對着玻璃窗和衆人招手。
“喲,各位,麻煩你們把摩天輪向上升一下,炸彈的時間快到了,雖然我有信心拆彈,但是為了讓大家安心的話還是升上去更好吧!”
聽見他的話,在場的人頭上忍不住冒出黑線。
“現、現在怎麼辦?”負責摩天輪升降的人員顫着聲音問道。
目暮十三無奈扶額,他看了一眼松田陣平帶進去的孩子的母親,風祭有春溫和一笑:“沒關系,是凜自己要跑進去的,而且我認識松田警官,我想凜一定會沒事的。”
目暮十三對着風祭有春露出一個帶着歉意的表情,随後正色道:“聽他說的,把摩天輪升上去吧!”
“是。”
很快,裝有炸彈的摩天輪吊艙向上升起,在場的人心裡都像是一根緊繃的弦一般,連空氣裡都帶着壓抑的氛圍。
有專門安排人去搜查炸彈犯,但目前遲遲沒有消息。目暮十三雖然不理解松田陣平為什麼要帶着一個孩子上去的行為,不過在他看來松田陣平是不會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讓其他人面臨和他一樣的風險的。
他現在隻能相信松田陣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