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在與一條狗吃醋。
他揉了揉眉心,強自平息荒謬的醋意。
“也不知道小家夥是從哪裡來的,感覺是被登島的人遺棄的。”
要麼,它的主人已經死在了島上。
小團子吃飽後就跑進了樹林中,約摸過了兩刻鐘叼着一把藍瑩瑩的草跑了回來。
它把草放在了宋頌腿邊,呼哧呼哧吐着舌頭。
“給我的?”她撿起藍草嗅了嗅,“很有靈……”
話未說完,宋頌便兩眼一閉昏睡了過去。
“迷眠草。”霁钺伸手扶住了她。
小狗嘤咛着用濕鼻子拱了拱她垂落下來的手腕。
陰郁的紫瞳,眼底翻湧着厭惡……
和不明所以的妒火。
他将宋頌安置好後,看着眼前灰頭土臉的小土狗,袖中指節發出極輕的脆響聲。
“過來。”
小狗擡起腳走了過去,霁钺緩緩伸出手,摸向它的脖頸。
毛茸茸、暖洋洋的觸感令他心頭一顫。
也隻是一瞬間,他猛地攥緊了大手,神情冰冷得能結霜。
小團子不懂他在做什麼,依舊歡快搖着尾巴,輕輕舔舐着他的手腕。
霁钺眸中冷光一轉,彈開了嘤嘤叫的毛團,“滾開。”
他真是氣昏了頭。
————
第二日,晨霧還未散去,山崖上的兩道身影已經穿過沾露的野草。
昨夜撿來的小土狗搖着尾巴跟在宋頌腳邊,見她回頭,立刻豎起耳朵作乖巧狀。
“倒是會賣乖。”
宋頌思索再三,決定先帶上它,畢竟這裡很危險。
她彎腰抱起暖烘烘的毛團,霁钺伸手攬住她的腰身。
他利落掐了個訣,青光閃過,兩人一狗便從山野落到了一道流動的光弦上。
此地生得極其怪異。
俯瞰時,明明是一片翠色連天的草場,一落腳卻變成了一片蒼茫無際的雪原。
宋頌低頭看着鞋尖升起的蒸騰煙霧發怔。
極寒之境,溫度竟高得讓人額角淌汗,雪花在落下之前便已融化。
霁钺掌心覆上她的手背,浸出絲絲涼意,“幻雪陣而已,跟緊我。”
“好。”宋頌點頭。
他又提醒道:“此地設有結界,一旦進入便不能使用任何術法。”
宋頌撇了撇嘴,心想難怪不帶着她瞬移了。
約摸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宋頌忽的被絆了一下。
腳下的積雪不知何時化作焦黑的石礫,大地皲裂的蛛網狀裂縫中,暗紅色的火光輕微蠕動……
宋頌驚愕地擡起頭來,隻見前方有一口巨大的赤色火坑。
一眼看去,宛如地獄惡魔睜開的融金瞳孔。
坑中橘黃色漿液迸躍,在空中炸開火紅色的煙花。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它,像火山,但與火山又不完全一樣。
漿液一落地便立刻化成了不斷變幻形狀的泥塑。
這應該就是九階靈息。
宋頌試探性地往前走了兩步。
方才還翻湧變幻的息壤在活人的生氣中,轉瞬間化作一捧死灰。
她瞪大了眼睛,“九階靈息,竟然畏懼生氣?”
書中并未記載此事,所以她才會莽撞前行。
由此可見布下此陣的人有多刁鑽古怪。
隻有死人或是将死之人才會來尋求九階靈息重塑肉身,延續生命。
而必經之路中的息壤乃是極具生機陽氣之壤,生于陽界,專克陰間鬼物。
沒有幾個陰魂能闖過去,即便最後拿到了九階靈息,原路返回時,還是會被陽界中的生氣消融。
若讓生者來尋求九階靈息,他們大概率會被高階息壤同化或者殺掉,更拿不到畏懼生氣的九階靈息。
宋頌撓了撓腦袋,那她和霁钺怎麼才能拿到它?
霁钺道:“九階靈息,需用至純死氣包裹。”
“你怎知曉此法?”
“觀察推測。”
說罷,霁钺便走近一團堆積如山的九階靈息,兩指并齊劃破掌心。
暗紅色的血珠融進壤中,泥塑形狀不再變換,縫隙間熠熠生輝。
宋頌站在原地,喊道:“哥,多取一些,以備萬一。”
火坑深處忽然傳來爽朗笑聲,金光燦爛,岩漿汩汩而出,形成一口小噴泉。
一位身穿翠綠道袍的老者自岩漿中緩緩而出,他笑道:“有趣,有趣呀。”
宋頌盯着他,疑惑道:“蓬萊島主?”
他摸了摸白花花的胡子,“正是老夫。年輕人,要想拿走我這九階靈息,還得滿足我一個要求。”
兩人同時看向他,并未說話。
“老夫許久沒見過活人,更未見過一人一鬼相擁在一起……這是年輕人的新玩法嗎?”
他頓了頓,“老夫就愛看少年人卿卿我我……”
宋頌:哦?老年人也愛磕cp嗎。
霁钺果斷拒絕:“不行。”
宋頌小臉燒得通紅,這島主對島上的一切盡收眼底。
包括她主動親霁钺這件事。
嗯……有一種跟爺爺奶奶一起看青春偶像劇,正巧碰到劇裡的男女主擁吻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