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願時最終還是在系統堅持不懈的故事串燒中睡了過去。

睡得很沉。

……

江願時吓醒了。

他睜開眼望着天花闆，突突的心跳聲反應出夢境的刺激，但他完全不記得夢的具體内容，隻記得在第一視角下，一名滿臉慈祥的奶奶和一名身形瘦弱的女孩緩慢地向他走來，在即将接觸的瞬間，眼前一花，意識恍惚，回過神時已成外人。

他看着姜怨的軀體與家人環抱，姜怨哭泣着。

“謝謝……”

姜怨擡頭看着他，臉上揚起微笑。

家人的身影化作黑霧，延伸纏繞着姜怨，姜怨的眼球凹陷化為黑色的漩渦流下血淚，嘴裡機械地重複着“謝謝……”

黑霧吞噬着姜怨，發出咀嚼的聲音。

接着，光明降臨，驅散黑暗。

黑霧被灼燒化為血水，光包裹着姜怨。

江願時的眼睛被刺痛，模糊間，他窺探到一具潰爛的人形跪坐在血水中遲緩地繼續說：“謝、謝……”

其他的場景江願時一概不記得，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被吓醒的。

江願時坐起身捏着眉心，揉着眼眶，耳朵隻聽得嗡鳴聲。

“早——”

“早說過多少遍了，要學會感謝，嘴巴那麼矜貴連句謝謝都不會說嗎？”

“你要向真正幫助你的人說謝謝，分清楚什麼場合對什麼人說什麼話。”

……

“謝謝謝謝，除了謝謝你還會說什麼？”

嚴肅的男女聲交替混雜，江願時用力地攆着耳朵，企圖将聲音按下。

突然他的動作被制止，耳邊傳來一個低沉的機械男聲，毫無感情地說：“早上好宿主，您的姿勢有誤，過度揉耳朵，容易造成人類軟組織受傷。”

江願時轉頭，沈适的臉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沒有張嘴，但有聲音在腦子裡喋喋不休。

“正在為您搜索揉耳朵教程——這樣揉耳朵等于給全身做養生操、正在重新搜索——保健要從寶寶抓起，幼兒揉耳操……”

“……”

江願時一下被拉回現實。

“不用了謝謝，我剛剛隻是耳朵有點不舒服。”

系統播放教程的聲音停止，“耳朵不舒服，需要保養，建議您根據教程這樣做。”

做什麼？耳朵穴位操嗎？幼兒操都是家人幫忙按的。

“不用了，而且我對穴位不了解。”江願時委婉拒絕。

“好的明白。”系統了然，“正在為您的意識轉接視頻。”

？

不好，腦子裡有畫面了。

江願時正在以一種奇怪的形式看着視頻。

所以說人機真的無法互相溝通。

江願時無奈，面對系統誠懇的聲音，跟着腦子裡的視頻做了套揉耳操，順帶一套隻動上半身版八段錦。

一段操作結束，江願時單手撐着洗手台生無可戀地刷着牙。

鏡中的青年五官柔和，額前的劉海輕掃着眉眼，雙眼皮深深一道，眼尾微微下垂，眼睛大而圓，很幹淨，不笑時帶着點冷，但更多的是種溫和深邃的感覺。

年少的經曆沒有磨去姜怨的希望。

江願時回想着夢中的姜怨，在光明出現後無光的眼神，宛如木偶般感激着那束光。

怎麼想怎麼不舒服。

鏡中青年的眼神褪去溫和，轉換成一副冰冷的模樣。

“宿主長時間刷牙對牙齒并無好處。”

青年眼神突然清澈，眼疾手快，吐掉牙膏，漱口，開始挽袖子洗臉。

一頓操作過後，迅速轉身離開，沒有給系統一點點播放刷牙操的機會。

江願時走進另一間病房，問：“系統先生，請問姜怨家人現在的存活率和清醒率有改變嗎？”

系統Z01回複：“很抱歉，依舊無法查詢，但系統預測概率在使用功能卡後提升為88.8%。”

江願時：“那麼多？”從個位數飙升，數值可觀。

系統：“絕世級别功能卡的效果無法被世界或劇情影響，人為因素除外。”

江願時在兩張病床中坐下，“那就意味着除去人為，姜怨家人死亡的概率基本為零，可以這麼說嗎？”

系統：“是的，但不包含清醒一項，搶救卡隻能保證脫離一切危險。”

江願時：“那就夠了，現在醒了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麼？”

系統：“請問宿主什麼意思？”

江願時聳肩：“怎麼說呢……姜怨一家感情還挺好的，但我其實不擅長跟人相處，尤其是跟這種關系親密的人。”

系統無法理解，江願時與顧緻、系統等人溝通時幾乎是暢通無阻。

江願時跟顧緻又不是很熟，演對方眼中的姜怨還挺簡單的，主打一個小說套路模闆，至于系統，“您又不是人。”

系統：……很有道理，但哪裡怪怪的。

“需要為您搜索與家人相處的模闆嗎？”系統一根筋地問道。

江願時擺擺手，“不用啦，有我也演不會，畢竟不是演員，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的。”系統得到回答沒有多問，隻是繼續推進度，“請問宿主接下來準備做什麼？”

江願時想了想，“邊治病邊等顧緻上任吧，等他和白月光好了，也就沒姜怨什麼事了，到時候也就不用靠沈适這個殼子的庇佑，轉院到其他地方慢慢治，然後複學、打工、和家人過日子什麼的就不是我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