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不得她自責了。
眼前這人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樣,用擰幹了的面巾輕輕擦拭着自己身上新舊交錯的傷疤,盆中的水都染得淡紅。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尹眠總覺得那些傷口在快速愈合。
她站在櫃子旁邊,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女人的動作,看着她咬着一個瓶蓋子,把淡褐色的藥粉灑在新傷上,再用繃帶,一圈又一圈,細心地纏好,最後才把有些濕了的上衣披上,對着炭火取暖。
那半截勁瘦的腰身暴露在空氣中,被凍得有些白裡透紅,還有小半截腰上面纏滿了繃帶,不隻是這小半截腰,其他地方也有。
兩人很久沒再說話,尹眠站在櫃後,洛君自己不時添些炭火。
那副神秘的棺材,靜靜地躺着,倒是洛君右肩後面的小傘,偶爾發出清脆的聲音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風雨聲已經漸漸淡去,随着洛君的再度開口,店主人這才似乎回過神來。
“尹眠,”她說,“和我下鬥去。”
說完,她擡眸看尹眠一眼,又很快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這句話,隻有道上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含義,可這怪人是如何得知自己姓名與經曆的?
尹眠一時間愣住,她看着那副棺材,又看向女人,沒問原因,也沒問其他什麼東西,隻是輕輕地點頭,末了倒是問起面前的神秘背棺人來。
“那我可以知道你叫什麼了嗎?”她這樣問。
洛君的回答就像她這個人一樣淩厲,甚至很是惜字如金。
“洛君。”她把上衣裹好,身上的衣服早就幹了。
“先……歇上一晚上吧。”
女人微微點着頭。
把店中稍微收拾了一下,兩人便睡了,雨大概是停了,沒有滴答滴答的聲音。
半夜醒來,尹眠點了燈,挑着下了床,想要找口水喝,卻看見洛君倚在牆角,靠着,頭低着,似乎是睡着了。
本意是想找口水喝,看這情況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明明給這人準備好睡覺的地方了。
她,一直都這樣嗎……
棺材斜立着,棺材蓋間有一道非常細的縫,可是看不見裡面的情景,隻能看出像是被什麼封住了。
像是被什麼東西蠱惑了一般,尹眠忍不住一步一步向棺材靠近。
“你……最好别動它。”
淡淡的聲音傳來,原來倚着牆的人不知何時已經醒來,動了動胳膊,透出幾分慵懶來,她隻是淡然地開口,卻沒阻止,甚至往棺材旁邊退了一點。
這人的言行完全不一緻,尹眠卻完全聽懂了她的暗示,本來還沒有動棺材的心思,現在倒是想試試了。
“好,我會小心的。”
其實,一看到棺材,她的第一反應是要開關,但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冒昧了些。
畢竟這人那麼珍愛它。
她挽了小半截袖子,想把棺材擡起來,可是臉漲的通紅,小臂上的肌肉緊繃着,棺材倒是紋絲不動。
明明這人背得輕輕松松,自己卻這樣。
不免有些尴尬。
洛君靠着牆站起來,動作輕柔地把棺材綁在身後,又珍重地摸了摸那把小傘。
墨金色的棺材與精緻古樸的小傘,她沒開過這副棺材,也沒用過這把小傘,可從全身傳來的悸動與熟悉,不會騙她。
也許在很久很久以前,她還經常使用過吧。
但是現在,她常用的是腰間那把纏的嚴嚴實實的匕首,被黑布纏得見不到光。
她很少用開了刃的武器對人。
見尹眠還愣在原地,她難得多說了一句。
“你擡不動也屬正常,不必多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