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月聞言便打了退堂鼓。
丹紅自然不能叫她退,拉着她的手臂咬咬牙,道:“我看你日子過得辛苦告訴你,你千萬别說是我告訴你的。”
接着趁錢月暫時跑不掉,一口氣把話全說完:“你得把搬的炭悄悄敲碎了,一箱子炭整整齊齊擺着那得有多重?若是敲碎,同樣的份量能裝兩箱,這速度不久快了?箱子一封,誰也不曉得裡頭的炭是什麼狀況。”
錢月瞪大眼,好似聽到什麼要命的辛秘。
“姐姐可千萬不要供出去。”臨走前丹紅又交代錢月一句。
錢月渾渾噩噩間,不知怎麼走到家門口的,一擡頭便瞧見張金着急等待着。
她猛地打了個寒顫,在張金問她怎麼樣時用力搖了搖頭。
張金罵她沒用,錢月隻低頭受着。
但張金得知有這麼個他不知道的“法子”在,便越發心癢難耐,一面催着錢月同那些去炭場幹活的婦人打聽,一面自己跑去跟男人們打聽。
根本就沒這個法子,大家自然說不出什麼。
可張金隻覺得是他們嘴巴嚴,不肯帶他一道發财,更是怨怼,可他一向欺軟怕硬,這把火便沖錢月撒。
瞧他日漸瘋魔的模樣,錢月終于受不住,對他道:“我今日聽到些口風,說是用碎炭裝箱可以減重,搬起來不廢人。”
張金聞言大喜,好不容易得來這個法子,趕忙抱着錢月親上一口,不顧三七二十一便喜沖沖往外跑。
錢月呆呆地站在院子裡,冷風一吹骨子裡都泛出疼來。
張金又去炭場的消息王槊自然及時傳達給丹紅。
這幾日張金一直拖着錢月打聽“法子”,丹紅也就沒機會找錢月聊天,王槊當她在家待膩了,現在終于有機會尋錢月玩。
可丹紅卻眼睛一亮,拉着王槊道:“走,咱們也去炭場,多攢些過冬的炭。”
她自去過一次後就絕口不談再去,王槊又不是傻子,登時察覺到她另有所圖,定定地看向丹紅。
丹紅眸光一閃,正要編些瞎話糊弄過去,王槊已經應下,轉身去換衣服。
他換了身耐髒的舊衣服。
丹紅什麼都不必多說,隻要她想做某件事,王槊便會竭力相助。
他們進炭場的時候,丹紅聽到旁邊有兩個官差嗤笑着說:“上次那個瘦雞仔又來了,張哥都不想放他進去,他又求又鬧的,還亂攀親戚,說跟張哥是一家,打包票這回能幹得好,沒法子啊,隻能把他放進去了。”
王槊充耳不聞地往前走。
丹紅則是在炭場裡左顧右盼一番,眼神專往人少的角落瞟,最後像是确定了什麼目标,快步跟上王槊。
幹活的時候丹紅也分着心。
王槊像是一無所覺,但他搬箱子的速度明顯慢上許多,叫丹紅有足夠的時間記錄。
不過丹紅是真的一無所覺。
在看到什麼後,她将紙筆再次塞給王槊,小聲道:“我有事情,去去就回。”
說着,她還把挂在鼻尖的面巾往上提了提。
可王槊沒立馬放她走,而是迅速抓住她的手臂,低聲道:“注意安全。”
丹紅扭頭看他一眼,難得鄭重其事朝他點點頭。
官差正拎着藤鞭在炭場裡四處巡視。
有人一瞟見他就目光閃躲,也有人恭恭敬敬地喚他“張哥”,他很是享受這種受人敬畏的感覺。
行到人多擁擠的地方,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碰到他,他正要轉身發貨,耳邊隐隐約約聽到難辨音色的“怎麼有人将碎炭裝箱啊……”
張哥陡然一驚,急忙尋說話的人,可惜人來人往,完全找不見人影。
因這句話,張哥立馬打起精神更是陰沉沉緊盯着那些往來搬運的勞工。
突然,他目光一淩,直挺挺沖一個方向快步走去。
丹紅剛剛回到王槊身邊,不遠處便傳來刺耳的哀嚎聲,一貫愛看熱鬧的丹紅卻一動不動,等到大部分人都往那個方向聚集時,她才擡步過去張望。
王槊默了一陣,也跟着她走過去,隻是目光時時定在丹紅身上。
那哀嚎聲傳來的地方,張金趴在地上被打得皮開肉綻。
喚作“張哥”的官差顯然怒不可遏,有官差試圖攔他都被一掌推開,他指着那裝了半箱的碎炭吼道:“倘若這箱炭送到府衙裡,咱們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還有多少箱,都給我查!”
話音剛落,看熱鬧的人紛紛作鳥獸狀散去。
查完以後的結果自然隻有張金搬的那幾箱是碎炭,張哥又狠狠踹張金一腳,将他攆了出去。
丹紅神色如常的看完,又拍拍手上炭筆留下的墨痕,沖王槊笑道:“我累了,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