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當晚範文糾纏不休,被他觸到那方絲帕,丹紅心裡膈應,便将絲帕随手丢下。
哪曾想竟被這個不要臉的家夥拾去。
估計當晚就揣在他身上,卓懷英是在屍體上發現的。
但丹紅仔細回憶,确認那隻是一塊純色絲帕,沒有留下任何關于自己的訊息。
……那卓懷英是如何發現的?
他在詐她?
不。
丹紅思索着緩緩搖頭。
他的言行舉止并不像試探,輕易被自己的眼淚打動,更不似有備而來。
但丹紅如今并不會盲目相信自己的判斷。
她回憶着剛才和卓懷英的對話,懊惱的敲了敲腦袋。
應該死不承認的。
這樣就更沒有任何把柄落入他人手上。
她又揉了揉太陽穴,忽然覺得自己從前的法子有些問題。
即便不再相信那些“真心”,她還是循着以往的慣性,用示弱的方式從旁人身上換取憐惜,以蒙混過關。
但情随事變。
隻要感情淡下,以往種種随情濃掩下的事實都會像翻舊賬一樣翻出來。
她現在可不信什麼天長地久。
然而習慣的示弱,叫她在卓懷英面前暴露了自己和範文有所關聯。
丹紅覺得自己演得太過了。
也許可以表現得有一點為難,像是在同村被騷擾過那樣,嚎啕大哭顯得她和範文的關聯太深,反而有報複的嫌疑。
當然木已成舟。
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把實質性的證據毀掉。
或許可以借此機會試探,看看卓懷英是不是對自己有所懷疑。
規劃好下一步的行動,丹紅走到門前。
十指搭上門,卻又頓在那兒,遲遲沒有開門出去。
心口還是悶悶的。
好氣。
王槊不會還在外邊劈柴吧?
這個笨蛋。
她側耳聽了一會兒,沒聽到什麼動靜,放心了些——她打算單獨去找卓懷英。
雖然丹紅覺得自己的行動沒問題。
但莫名就有點“怕”王槊知道。
怕什麼?她問自己。
跟王槊又沒什麼關系。她繼續在心裡說。
如此便有底氣多了。
隻是在她準備開門的時候,一陣敲門聲響起。
“叩叩——”
丹紅的手就放在門上,挨得太近,敲門聲就在耳邊,這股門動的震顫從指尖、從耳邊直溜溜往身體裡蹿,裡面傳遍五髒六腑,将心髒高高提起。
她手一僵,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推開了門。
緊接着整個人都随這股突然失措的力往外傾。
門外等候的王槊愕然地看着一敲門就“飛”出來的人影,立馬把往外沖的丹紅攔腰抱住。
“你……”
丹紅一把推開王槊,踉跄幾步後站穩,氣勢洶洶地瞪着他:“幹嘛?”
來找她道歉的嗎?
雖然自己也說不清生得什麼氣,可若是王槊誠心誠意向自己道歉,她倒是也能稀裡糊塗的原諒她。
但王槊說:“又來了兩名官差找你。”
沒别的了。
聽完王槊的話,丹紅還等了一會兒。
在确認王槊真的沒有别的話要講,丹紅覺得自己胸口更悶了,悶的發疼。
死木頭!死木頭!
丹紅恨恨地一跺腳,沒好氣地說:“知道了!”
傳遞完消息的王槊閉嘴了。
丹紅更生氣了。
她扭臉往外走,徒留王槊在後邊茫然無措。
方才他瞧出丹紅有些生氣,以為是自己的話冒犯到丹紅,故不敢追上去繼續叨擾她。
隻是這會兒來了兩個不認識的官差,指名道姓要找丹紅。
原想着事出有因,丹紅應當不會覺得被打攪。
誰曾想丹紅現在看上去竟更加生氣。
難道……是因為卓懷英?
剛才丹紅非是氣他多管閑事,而是氣他此前橫插進她與卓懷英的對話中?
卓懷英不告而别,此事便中途而止。
丹紅不好繼續試探他,回屋後自然會越想越氣。
況且……
正是叙舊的時候,他這個外人插進去做什麼?
隻怪他近來給丹紅遞帕子遞出習慣來,一瞧見丹紅落淚而卓懷英無動于衷的樣子,他就忍不住沖過去。
王槊長出一口氣,覺得心口酸得發疼。
不該……他想。
“不該”什麼,他卻依舊是茫然的。
他看着丹紅往門口走的背影,快步追了上去。
短短幾步路,丹紅已經收斂這莫名湧起的脾氣,一面走向那兩名陌生官差,一面露出淺淡的客套的笑容。
不過身後很快傳來一陣腳步聲。
丹紅又覺得那股壓下去的悶疼撲棱棱往上湧。
她情不自禁地向後瞪了眼。
身後的王槊腳步一頓。
壯虎一般健碩的漢子,居然因這一眼向後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