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衆看着楊虞喜當爹着感人肺腑的一幕,感歎頗多。
“嗚嗚嗚楊虞我的乖寶,怎麼這麼善良啊?”
“我靠,我聽哭了,我爸媽也總因為一些小事大罵我,然後我一直很自卑,我覺得我特别對不起我爸媽,我什麼事都做不好......謝謝楊虞,我也要大聲對自己說‘我沒有錯’!”
“楊虞怎麼長成這個樣子的啊......感覺他遭受了很多傷害的樣子,他爸爸進監獄了,他媽媽聽着也有點極端,這種家庭是怎麼生出來一個這麼溫柔的孩子的啊!!”
“說得真好啊......‘愛是命運的禮物’,可是誰給了楊虞愛呢?他的爸爸媽媽不愛他,那他年少的時候,又是怎麼熬過那些饑餓的夜晚的呢?”
“瑪德,評論區閉嘴吧,我求求你們了,大晚上能不能别逼我哭啊!!!”
“感覺楊虞雖然說得挺好聽的,但是可能他自己也不是很相信命運會給他禮物吧......他被全網黑的時候在想什麼呢,他壓根就懶得澄清,這說明什麼呢?說明他對别人根本不報任何希望!他隻是給這個小男孩一些希望,但是他自己對人心應該是失望的。”
“..................樓上是不是有病啊!!在坐的各位哪個人能沒罵過他啊!!!!是不是想讓我們集體到他們公司樓下負荊請罪啊!!!!”
“啊啊啊啊啊我真的愧疚得快瘋了,真的萬幸楊虞沒有和那個小女孩一樣在被網暴的時候自殺,不然我就是殺人兇手啊啊啊啊!!!”
“嗚嗚嗚嗚以後好好愛他吧,好好給他愛吧,他值得的。”
......
李思安幫着搬完啤酒回來,聽了一會兒楊虞和小男孩的對話,又翻開手機看了看彈幕,拉着攝像老師走到了離這兩個人遠一點的地方。
觀衆不明所以:“??李叔叔幹啥??”
“等會我還沒哭完呢,李叔叔要說什麼悄悄話??”
李思安看着手機裡的彈幕,笑着搖了搖頭:“我就是想說,别哭了你們。”
觀衆嚎叫。
“拜托拜托這誰停的下來啊,能不能讓楊虞看一眼彈幕啊看看我們向他道歉!”
“對啊楊虞得多心寒啊他嗚嗚嗚嗚嗚......”
李思安看着觀衆對楊虞的态度已經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隻覺得欣慰,這些都是楊虞應得的:“小楊同學自己應該想得挺明白的,你們到時候可以等剪輯版正片播出去看一下,前面他在表演那個舞台劇之前不是說了挺長一段關于網絡評論的話嗎?我估計你們都忙着吃張運權的瓜了,沒注意他,但他那段話的意思就是,他理解網民誤會他是因為他沒辦法澄清,然後也希望大家不要被網上的事過多影響心情。”
說完,李思安歎了口氣:“唉.....這孩子這種性格擱在娛樂圈真的很吃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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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吧,等你長大點兒,以暴制暴最有效。你阿虞哥那一套太精神勝利法了,累死個人。”
陳瀾一邊往嘴裡塞着羊腿,一邊對旁邊的孩子說道。
楊虞無奈地說:“以暴制暴不能解決問題。”
陳瀾自打知道自己在休息室說髒話全被網民看到了,就再也沒有形象管理了。
她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咋,哥,你的精神勝利法有用?那你中學那幫人幹嘛欺負你?”
她不等楊虞回答,就加重語氣說道:“至少小單解決了她的問題。”
聽到“小單”這個稱呼後,楊虞先反應了一會兒,想起了一張白淨的學生臉蛋。
那也是四年前他們認識的一個女孩。
四年前她剛好十八歲,高考完那天去任雲卿的小店裡找陳瀾打耳洞,盯着任雲卿和楊虞沒一會兒,就直愣愣地問道:“你們是同性戀嗎?”
不等這兩個人回答,她就舉起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二手微單:“我能給你們拍視頻嗎?”
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這個女孩雖然長了一張白淨的乖小孩臉蛋,但行事作風實在是和“乖巧”沒什麼關系的。
他們有天夜裡關店回家,碰上了附近職高的學生喝完酒鬧事,一個瘦瘦的女孩被困在裡面。
不等任雲卿撥開人群把人拉出來,不知道哪兒鑽出來的小單一個酒瓶子就落在了拉着那個女孩的男生的後頸上。
酒瓶四分五裂,男孩脖頸上鮮血直流,小單拉着女孩撒腿就跑。
楊虞還記得那時候任雲卿咬着後牙磨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人不可貌相。”
她明明是個正經重點高中的小孩,學習成績也算是好過,可是抽煙喝酒打架全沾個遍。
某天她喝得有點多了,才聽她說起她初中時候遭遇的校園暴力。
那些有些陰翳的乖張和她手臂上的劃痕都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她原本也是一個乖小孩的。
可是那種環境裡,不變成霸淩者,就隻能被霸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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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說什麼,什麼以暴制暴?”李思安在二人身邊坐下,溫聲問道。
“霸淩啊,家暴啊,這種,要是碰上了,我覺得以暴制暴最有效。”
陳瀾回答道。
楊虞看着她和李思安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抱着黏在他身上的小男孩,聽着不遠處小孩的嬉鬧聲。
記憶又飄回了四年前的時空。
陳瀾那時候的男朋友打人,可是她從來沒和這屋子人講過。大概是覺得生活已經夠自顧不暇了,沒必要再讓别人承擔這些無助。
直到有一次她男朋友喝多了,鬧來了紋身店,追着陳瀾打,楊虞他們才知道,原來陳瀾一直在忍受家暴。
那個男人酒勁兒上來了,搬起木椅子就朝着陳瀾的腦袋砸下去,楊虞眼疾手快地撲過去替她擋住了,痛得悶哼一聲。在一旁皺眉觀戰,本不想參與情侶吵架的任雲卿這才起身,一把揪住醉鬼的領子,把他扔了出去。
任雲卿問她為什麼還不分手,難道留着給自己送殡。這個一貫潑辣果決的女孩,紅腫着眼睛,竟然罕見地吞吞吐吐起來。
任雲卿偏頭點了根煙,沒催她。
陳瀾支吾了很久,最後帶着哭腔坦白:“......他愛我啊,任哥,你别覺得我賤,真的。沒了他,就真的沒有人愛我了啊。”
恍惚間煙霧四起,記憶裡的那個男人含着煙,重重壓在自己的嘴唇上,一遍一遍地重申:“記住,你沒有錯。”
楊虞長舒了一口氣。
其實道理人人都懂。什麼是被愛的錯覺,什麼是有毒的關系。
可是還是做不到放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