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在陽間生存的陰魂,他即便已經有了身體,還是要比普通人脆弱,輕輕的觸碰都會導緻損傷,但陽氣和願力正可以加速身體的修複,甚至延長他在陽間停留的時間。
直播……可以試試。
宣澈沖着翟麗微微颔首,說道:“謝謝。”
微風拂過眉間柔軟的發梢,在他額前搖曳出優美的陰影,宛若一株臨風待放的幽蘭,雖然無以窺得被遮擋住的真正容顔,這個人的身上,卻帶着一種……讓人感到膽顫心驚、充滿誘惑的美麗。
那一瞬,翟麗仿佛被擊中了一樣,猛地怔住了。
她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迷迷糊糊地回到了櫃台後面,剛才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那一瞬簡直就像連魂都丢在對方身上了一樣。
翟麗忍不住拿出手機,迫不及待地在自己的社交賬号上分享了這次見面:
“看我剛才見到了誰![圖片]”
圖片發出去不久,就有人認了出來:“這是禹希嗎?”
“哇哇哇,居然見到活的了!博主快分享一下,真人什麼樣啊?”
“是他,我當面問了。”
翟麗噼裡啪啦地打字:
“跟那些傳言裡形容的不太一樣,性格好像有點孤僻,但人很禮貌!眼睛很漂亮,說話的聲音特别好聽……”
她配的那張實況圖上,宣澈遠遠的側身而坐,正安靜地将沒有任何佐料的白米飯一勺一勺送入口中。
穿過玻璃窗的陽光照了他滿身,也顯得菲薄而流離,不見半點溫暖,黑色的影子投在地面上,随着身體而舞動,令這幅場景無端顯出幾分詭異。
這張圖很快就收獲了不少評論,點贊最高的一條說:
“卧槽好帥,我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對一個模糊的側影說帥,但真的就是帥,有點那種……神秘魅惑的感覺。”
*
禹希生前簽過一家叫做“星光傳媒”的經紀公司,在業界還算是小有名氣,他甚至還有個經紀人,名字叫做郭斌。
一早,郭斌剛到辦公室坐下,外面的門就“砰”一聲開了。
——誰這麼沒禮貌?
郭斌皺眉,朝着門口看去,就看見一個個子高挑的年輕人走了進來,徑直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
“我要去豊城美院直播。”
對方一句廢話都沒有,直截了當地說道。
聞言,郭斌收斂了不滿的神色,感興趣地挑起了眉梢。
其實,對面前這個叫禹希的網紅,他已經很久沒管過了。
對方這幾年發展的勢頭一般,最近又成了背後金主的棄子,名聲也翻了車,公司本來想将這個人一直雪藏到解約的。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前幾天火車上的一次意外,竟然讓禹希又火了一把。
趁着他最近有流量有熱度,不利用利用也确實有些可惜。
郭斌沒再計較對方剛才的無禮,感興趣地笑了笑:“你确定要去豊城美院?”
這地方水可深着呢,起初建校的時候羅列了幾個選址,結果校董事會、投資人和承包商之間一番勾心鬥角,選了個最聚陰的地方建校。
豊城美院這些年沒少出事,學校還趁着寒暑假做過幾次法事,但也毫無作用。
就在前幾天,還剛有個男生死在宿舍了,據說死狀很是詭異。
“是的。”宣澈傲慢地說:“你去為我安排。”
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耍大牌呢。郭斌不禁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去也不是不行,但話先提前說好,發生什麼意外事故,公司可不能負責。”
“我不需要。”
“行。”郭斌敲了幾下鍵盤,就打印出來了一份免責合同:“那就簽名吧。”
宣澈翻了翻合同,問道:“條約隻在活着的時候生效?”
這家公司給一些小網紅小藝人簽的都是無固定期限合同,上面沒有合同結束的具體日期,這明擺着是欺負人,也是看準了那些人沒有拒絕的依仗。
“活着的時候?對,你也可以理解成終身的。”
郭斌聽着略覺别扭:“這樣寫是為了方便點,免得續約麻煩。”
他不耐煩地催促道:“大家的合同都是這麼寫的,你簽不簽?”
宣澈短暫地思考了一下。
在靈界,臣服于他的信徒在與他簽訂契約時,通常都是生前百年,死後萬世,這份合同上的期限如果隻包括陽壽的話,未免有些短暫,顯不出誠意。
但既然要尋找骨灰,罷了,就入鄉随俗吧,反正眼前這個家夥的魂魄聞起來也有股貧賤的味道,他并不是很喜歡。
于是,宣澈說:“可以。”
他拿起筆來,在合同上慢條斯理地簽下了名字。
在宣澈落筆的一瞬間,郭斌忽然感到渾身上下一陣刻骨的冰寒,這讓他整個人如同過電似的哆嗦了一下,打了個噴嚏。
宣澈放下筆便起身離開了,郭斌揉了揉鼻子,看着合同,發現宣澈簽下來的名字是紅色的,在白紙上有些刺眼。
他訓斥旁邊的助理:“你怎麼這麼馬虎?簽名筆還準備紅色的?死人的名字才用紅色寫呢!”
郭斌多少有點迷信,今天用筆的是别人也就罷了,如果是自己拿錯了,豈不晦氣?
助理一愣,看看桌上明明隻有黑筆,委屈的剛要辯解,郭斌卻已經一揮手說道:“行了,下次注意。你去聯系一下入校的事吧,對了,再給禹希安排個助理。”
“您看安排哪位合适呢?”
郭斌想了想: “今天那新來的叫什麼來着?說他自己是禹希粉絲的那個。”
助理查了一下,說道:“叫安逢知。”
“那就他好了。”郭斌滿意地說,“我看他挺會來事,又會說話又愛笑,應該好拿捏一些。你去跟他說,讓他好好看着禹希,有什麼事及時向我彙報,好處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