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顔清的眼神漸漸清明，長舒一口氣。還好是夢。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四周。她看見，鬧鐘沒響，淩霄也還沒走。水已經換了第二瓶了。旁邊還有個保溫桶，應該是晚飯。
宋顔清确定現在自己醒了，瞪着淩霄。
“你怎麼還沒走？”宋顔清沒好氣地開口。她在心裡罵他：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這麼陰魂不散的，所以我老夢見你！
“不是你不讓我走的？”淩霄挑眉問着。
“誰不讓你走了？”宋顔清皺着眉回應。
“我要是走了，你能叫誰啊，誰能答應你？你去抓誰的手？”淩霄擡起手，是宋顔清抓着的他的手。
宋顔清看到後，愣了一下，然後立馬放開了，就跟過電了一樣。就是反射弧有點長，剛剛醒的時候都沒發現。
“我…我做噩夢了而已。”她說着，沒什麼底氣的樣子。
淩霄笑了，眼神有點暧昧：“什麼噩夢啊？什麼噩夢讓你一會哭，一會笑，一會叫淩霄，一會還要拉着淩霄的手，不給拉都不行？”
宋顔清趕忙打斷：“你管我！我…我就是病了，腦子燒壞了不行嗎？”
“宋顔清，你……”淩霄盯着她的眼睛，停頓幾秒，眼神笑意更深，“你在夢裡，估計都比你現在這個樣子誠實。”
淩霄這個神情，就是和夢裡那個逗自己和親自己的淩霄，一樣的眼神。
宋顔清眼睛裡閃了閃，開口央求：“淩霄，你走吧，算我求你了，能不能别摻和我的事兒了。我……”
“水快挂完了，我去叫護士，你餓了先吃飯。”淩霄把保溫桶放下走了，也是不想聽她再說下去。
護士回來了，拔掉了針管，準備飯後半個小時再繼續挂剩下的兩瓶水。
宋顔清埋頭吃飯，本來下意識想問一句淩霄吃沒吃飯，後來還是閉嘴沒說話了，她管他呢？
宋顔清發現，晚上的粥明顯多了很多，她沒喝完，剩了一半。淩霄就着保溫桶把剩下一半吃完了。
宋顔清臉紅了一下，她長大之後，她爸都沒吃過她吃剩的東西……
她沒說話，也不想再說了，她怕淩霄問自己剛剛做了什麼夢，所以就轉過身去不理他。
過了一會，護士來了，給宋顔清紮針。護士感到了氣氛不對，本來這個時候，她不應該說什麼的，但她覺得這對小情侶人都很好，小姑娘嘴也甜，就多說了兩句。
“怎麼？男朋友惹你生氣了？唉….别氣，男人都一樣的，你男朋友已經很好了，多少人進了醫院之後連人影都沒有的……”
淩霄在旁邊笑着打圓場：“剛剛做噩夢了，醒來就怪我夢裡沒哄着她，可能是吓着了，在那生悶氣，您别見怪，一會我再哄一哄就好了。”
宋顔清回頭瞪着淩霄。
護士看這一出，也笑了，這兩個年輕人感情真不錯，護士看着也高興，然後淩霄就把護士送出門。
宋顔清覺得不行，她一定得把淩霄趕回去，這個夢太奇怪了，她不想再做下去了。所以淩霄一回來就又看見了兇巴巴的宋顔清。
淩霄神态自若，直接坐在了椅子上：“怎麼？願意和我說說你做什麼夢了？我該怎麼哄哄你？”。
宋顔清瞪着眼睛開口趕人：“誰用你哄啊！你也說了是做夢，我都忘了是什麼呢，反正都是做夢。你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就是因為你老在這，我才夢到你的。”
其實，淩霄很喜歡宋顔清這麼瞪她，那雙杏眼流光，就算是生氣，也像是和他撒嬌。
淩霄挑了挑眉，“我們快一個月沒見，你從來都沒有夢到過我？”
他笑得又和夢裡的淩霄一個樣子。
然後他走上前，慢慢地收了笑，眼神也變得更深沉，低頭靠得宋顔清很近：“可是，我每天都在想你，每晚都會夢到你。”
淩霄的聲音很低，一邊說着，一邊輕輕揉着宋顔清的頭：“宋爺爺和我說，你上次給他買的餅幹很好吃。他還又給你畫了張畫，讓我帶給你。我們下次，一起去看他好不好？”
宋顔清每個月都會去看一次之前養老院的老人，她也聽說了淩霄也會去，但她沒碰見過，因為她都是工作日沒課的時候去的，特意想和淩霄岔開。
淩霄現在提起這個事，還是這個樣子，她都不知道該怎麼把他趕走才好。
淩霄就這樣靜靜地安撫着宋顔清，他們靠得真的很近，就像他抱着宋顔清一樣。
宋顔清突然就覺得很不自在，她可能現在真的不清醒，分不清現實和夢境，才會覺得淩霄那麼順眼。而且，夢裡的宋顔清好像真的很喜歡淩霄，那個淩霄也是靠着這麼近，然後摸着宋顔清的頭……
可她又不是夢裡的宋顔清，她腦子可沒不清醒。
“是，我夢見你了又怎麼樣？我喊你又怎麼了？我….我隻是生病了腦子不好，也不至于天天腦子都不好吧？你可以走了吧？”宋顔清說着，把淩霄推開了。
“宋顔清……你生病的時候，是不是還是有個人陪着你比較好？”淩霄沒理她的話，隻是繼續哄着，又在她病床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了。
宋顔清被這話一說，眼睛又不自覺地紅了。
她可不需要什麼人陪，也不需要他哄着，真拿她當小孩呢？她從小就沒人哄着不也能長大？長得還比誰都好。
宋顔清急了，繼續趕人，“我自己一個人可以，我以前生病都是自己一個人的。真的！醫院我很熟悉，我奶奶經常住院的，所以在家也經常是我自己，而且大了之後我也不怎麼回家了，我家沒人照顧我。”
“我自己去拔牙，自己吊水，自己做胃鏡……我之前的胃鏡，就是自己去做的，我也沒覺得怎麼樣，還和醫生聊得很好呢！”
“我真沒和你開玩笑，我根本不需要人照顧，我從小就很獨立的。而且，腸胃炎而已，我比這個更疼的時候都有……也是我自己一個人，不是好好的嗎？所以……”
“宋顔清，你可以不用活得這麼累的。你現在有我，我在這裡。”淩霄沒忍住，握住了宋顔清的手。他很心疼，也不想再聽下去。
淩霄覺得，哪怕不是自己，也應該有個人照顧她的。她這樣的小姑娘，就應該是被人呵護的。
宋顔清聽見這話，突然沒了力氣。
她笑了，淡淡地笑，像是在調侃：“有些人，天生就是要活得累一些的，沒辦法的。這輩子好好做人，下輩子才有資格，做個好人。”
宋顔清停了幾秒之後，又說：“而且我自己也可以，不覺得有什麼。累一點，更心安理得一點。”她垂下眼簾，聲音淡淡的，好像忘記松開淩霄握着的手。
淩霄很怕她露出這副神情，比生氣和委屈的時候更讓人心疼。
“宋顔清……”淩霄握緊她的手，又摩挲了兩下，宋顔清終于反應過來，想躲開，但沒什麼力氣，也不想說話了，隻好别過腦袋不看他。
“淩霄，你快走吧，算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好不好？你别再待在這了，我真的不想欠你的，我不想欠任何人的……”她輕聲說着，還帶着一點哭腔，好像沒什麼力氣，又像是那隻被雨淋了的貓。
淩霄歎了口氣，“好，你先睡，我就陪你把這幾瓶水吊完，吊完我就走。”
小姑娘也沒再趕他了，隻是沉沉地睡過去了。
這夜，宋顔清沒做什麼夢了，醒來之後，也沒看見淩霄。
你看她就說，就是因為他一直在這才會夢見他，不然她怎麼會這麼反常？她哪有那麼喜歡淩霄？喜歡到夢見和他早戀，還要和他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