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自得真不覺得自己會是男同,更準确點來講,他根本不認為自己會喜歡人類。
人類這個物種太複雜,說愛卻偏偏像是在表露恨意,說恨又偏生夾雜着那麼點愛,愛恨糾葛,利益至上,無法理清,而嚴自得本就難以理解複雜。
之前應川也給他說過如果真不喜歡少爺就直說,安有回來第一天嚴自得就說過這句話,但很明顯他沒聽進去,這幾天嚴自得又找了個時機說。
“安有。”嚴自得蓋起筆帽戳戳他的背。
應川在旁邊豎起耳朵。
安有攥着卷子轉身:“等一下我做一下作業。”
嚴自得:……
卡在喉嚨的話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他隻好半托着臉看安有解題。
少爺是真有幾把刷子,眼睛一掃就知道答案,做題飛快,下筆如有神,但嚴自得看題就暈,還沒等安有題目做完,自己倒是先犯了困。
他腦袋點了幾下,正想擡頭時就覺察有一隻溫熱的手托住了自己的下巴。
嚴自得幾乎是猛得睜開眼,果然就看見安有正一手托住自己一手拿着筆。
安有湊得近了些,題都沒有再寫:“你昨晚沒睡好嗎?”
嚴自得不自在擡起頭,他往後面躲了躲:“睡好了。”
晚上十一點上床,早上七點醒,他力求标準按照一天八小時睡去。
“那你叫我幹什麼?”
應川在旁邊咳了咳。
嚴自得清清嗓:“我是要和你說清楚,我對你真的沒興趣。”
安有表情沒見任何改變,甚至他繼而拿起筆。
“我不可能是gay。”
安有嗯嗯兩聲,神情明顯開始遊弋。
嚴自得:“你也沒必要再追我。”
“噢。”這下安有終于有了動作,他笑盈盈托住臉,“我是就行,我追你是我的事。”
說得坦蕩無比,應川在旁邊扶額,他對嚴自得做着口型:沒救了。
真沒救了,嚴自得抵擋不過索性開擺。
不過就是每天上學路上都提心吊膽,這問題不大,相反嚴自得可以坦白說他還有些期待,安有的存在像是盲盒,哪怕他再無感,依舊能從這種找尋和拆開中感知到一點樂趣。
再者安有的确是好小子,這點應川也承認,他拿過安有一摞完成的作業啪一下放在自己課桌上。
“少爺真好。”應川抽抽鼻子,“說全給我抄嗚嗚。”
嚴自得翻下一個白眼:“你要上進?”
“當然。”應川握緊拳頭,“我要為我家崛起而讀書。”
安有在旁邊鼓掌:“加油呀小胖,以後我就仰仗你了。”
應川堅定:“少爺你放心。”
但嚴自得很擔心,這倆簡直像是過家家玩上了瘾,你來我往吵得要死,嚴自得為此還逃了好幾次課,但安有總是能精準抓住他。
有一回他又回到自得建造廠,火箭是沒了,裡面設施還在,雖然就一張折疊床,但也能給他提供一個庇護所。
隻不過嚴自得還沒睡上一會兒,就聽見大敞的門外叮鈴哐當響。
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應川的聲音響起。
“小無,你确定我哥在這裡?”
“這不牌子寫着嗎。”
“噢——自…得建造廠。”
嚴自得:“……”
他果斷拉起被子覆蓋住臉。
“裡面有張床哎。”
應川的聲音又響起,緊接着腳步聲響起,但沒聽見幾聲就驟然打住。
接着響起的是安有的聲音,他說:“等下進,他在睡覺。”
聲音好輕,虛幻得像從好遠的地方飄進。
緊接着腳步聲又遠了,交談聲跟着飄走,風中不再帶有任何聲音,嚴自得思維再跟着沉浮,夕陽的陽光斜射進廠内,變作一隻碩大的手,如此暖融融打在被子上。
難得的溫暖。
嚴自得思緒散了、飄了、遠了,恍惚間身體發沉、發散、發軟,他以為自己正在融化。
待到醒來時早已天黑,嚴自得剛睜開眼就面對了三雙炯炯的眼睛,他吓得猛一激靈,立即就将被子扔了出去。
“同學,你知道下一次流星雨……唔唔。”
應川手忙腳亂幫婆婆将被子拿下來:“嚴哥你吓到婆婆了。”
嚴自得還沒緩過神,腦子還沒對上下一句要說的話,眼前又撲來一張大臉。
是安有。
他湊得好近,衣服上香皂的氣味都清晰可聞。
他說:“嚴自得你醒啦!”
嚴自得終于回過神,他看着眼前的混亂,突然有一種不如直接昏過去的沖動。
他張了張嘴,一時之間卻不知該說什麼。
安有先開了口:“今天看你沒來學校,所以我們就來這裡找你了。”
“…嗯。”嚴自得想起來了睡前記憶。
那邊婆婆終于将被子取下:“同學們,你們知道下次流星是什麼時候?”
應川十分果斷指向嚴自得:“我老大知道,你問他就行。”
“我知道,”安有幫着把被子遞給嚴自得,下一秒就回過頭,“世界末日時候就會來。”
應川問:“少爺,為什麼是世界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