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叫我自己去找他?”哈利一塊培根剛入口,立馬露出仿佛很難吃的表情。“為什麼?”
“我怎麼知道?”泰迪無辜地攤攤手,若有所思地望着好不容易被他在教工桌子那裡逮個正着的教父,“好像是你給他的清單有什麼問題?”
哈利猛烈地咳起來,他把自己嗆着了。
“哈利,你清單裡寫了些什麼?”泰迪狐疑地微微眯起眼睛。
哈利又給自己灌了好幾口南瓜汁,止住咳嗽後不自在地避開泰迪的逼視,“你不是看過嗎?就是些普通的外傷藥啊……”
可惜他的話太沒說服力,泰迪顯然是并不相信,“西弗說直接去他辦公室找他,密碼是‘蛇語’。我等會兒陪你一起去。”
“你去幹什麼?”哈利大驚小怪地叫道,“斯内普叫我去找他準沒好事。”
泰迪賞了他一個大白眼,“所以我才要陪你去。西弗臉都綠了,我可不想看到你們打架。”
“誰有心情和他打架。”哈利低聲咕哝着,“真是自找苦吃,我就知道他會一眼看穿的……我幹嘛自己送上門去給他諷刺啊……”
“哈利,你是不是病了?”看着滿臉不情願的哈利,泰迪猶豫片刻,終于是忍不住問,“我昨天就覺得,你的臉色很不好。”
“我沒事。”哈利有氣無力地擺擺手,“你别跟去了,下午不是要去找海格嗎?”
泰迪雙手叉腰,嘻嘻地笑,“我已經和羅恩他們說好了,到時候直接在海格的小屋外面等就行。”說着他拉起哈利的手使勁拖他,“快去吧!你不是還說過如果西弗故意刁難我你會去‘拜訪’他的嗎?轉眼就怕了?”
本來還在磨磨蹭蹭不想動身的哈利聞言立刻拉下臉,“斯内普為難你了?他怎麼敢?”
泰迪縮縮脖子,“呃……沒有,倒是哈利……那個哈利比較慘,西弗老是故意針對他。”
“如果對象是波特的話,那很正常。”哈利臉色緩和了不少,“倒是你有乖乖照着我說的沒去理會他吧?”
泰迪挺胸,“我找他理論去了。”
哈利一手撫額,“哦,那格蘭芬多這次準是扣慘了分。”
“他沒扣我分。”
“沒扣分?”哈利先是覺得斯内普的反常行為極其匪夷所思,想了想後又了然,拍拍他的肩膀,“我看他把你列入他的偏心名單裡了。這沒什麼不好的,畢竟以前斯内普可是甯願去吞一隻蜘蛛也不可能去偏向任何一個格蘭芬多的。”
哈利嘴上淡然說着,心底到底不怎麼平靜。
如果是原來那個時空的斯内普,他會怎麼做?
莉莉的死,注定了他未來将活在空虛的邊緣。永遠夠不着的那個人,如同蠟燭之火點燃了他狂熱的愛戀,也成為了束縛他的誓言,而他隻能用仇恨麻醉自己以得片刻的解脫。
可他甚至無法帶着純粹的恨意對待她留下的那個孩子。
但是,莉莉還活着。這足以影響另一個人的命運。
也許仍是為了莉莉,也許是出于自己的選擇,斯内普現在依然留在鳳凰社。但無論如何——
如果是原來的斯内普,他痛恨、卻又不得不去保護被他撕下的半張照片裡那個波特家的遺孤。
如果是原來的斯内普,不可能坦率地去喜歡一個本和他毫無關系的孩子。
如果是原來的斯内普,絕不會像現在這樣,更像一個活人。
……
斯内普的辦公室内,斯内普似乎正在批改學生的論文,哈利和泰迪進來時弄出的聲響也沒能令他擡頭看他們一眼,隻是淡淡地随口說,“把衣服脫了。”
“什麼?”哈利被這句突如其來的話弄得狼狽至極。
“脫衣服?”泰迪莫名其妙地瞪着斯内普。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斯内普擱下手中的羽毛筆,閃着陰冷寒光的目光掃來,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脫了你的衣服,受傷那部分的!”
“哈利?你……受傷了?”泰迪目光中流露出擔心地神色。
哈利沒有理會泰迪的問題,也沒有乖乖動手脫衣服,“斯内普,萬事講究證據。憑什麼你讓我脫我就脫?”
“你以為你那種拙劣的把戲能蒙混過關?波特就是波特,魔藥方面還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斯内普嗤笑道,甩過一張羊皮紙,正是哈利列的那張魔藥清單,“以大葉紫珠為原料的補血劑,以鐵角蕨為主原料的消血液,還有歐蓍草汁,這三種藥劑以5:2:3的比例混合調配就能成為效果最強烈的止血藥劑。黑魔法防禦課上的小磕小碰流的血還不夠裝滿一小瓶子會需要用到這麼強烈的止血劑?”
哈利還想辯解什麼,泰迪一把拉住他的衣袖,焦急地問道,“哈利,你到底是不是受傷了?快點讓我看看!”
“……好吧。”哈利做了幾個無意義的手勢,最後終于自暴自棄,梅林知道他為什麼會淪落到被自己的教子和自己最不爽的人給逼着脫衣服?
一條斜跨整個背部的柳葉形傷口暴露在空氣中,不但沒有愈合,甚至猶如在呼吸似地一張一合,血不斷順着傷口往外湧,給本就狹長的傷口平添一分猙獰感。泰迪發出低低的驚呼聲。“哈利!”
“這麼重的傷!為什麼你完全沒說過!”泰迪着急得想去查看傷口的情形,可又不敢下手去碰,等他又擡起頭時,眼睛已經紅了一圈,“昨天你就受傷了對不對?”
“泰迪,你冷靜點。”
“你為什麼不去醫療室呢?也不告訴我?我昨天是不是碰到你的傷了?”
“這并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傷……”
“大不了的傷會不停地流血?”泰迪的眼淚已經不争氣地掉了下來。
“我很抱歉,我沒想到會讓你這麼擔心。”哈利單手把泰迪摟過來,輕輕撫摸他的腦袋。“男孩子别總是哭。”
“我也很抱歉,如果你們想上演溫馨的親子劇的話,請不要選在我這種煞風景的地窖裡。”一直冷眼旁觀的斯内普在一旁說着風涼話,哈利和泰迪立刻面色尴尬地分了開來。
“你這是被什麼傷的?”斯内普上前懶洋洋地查看哈利的傷口。
“不知道。”跨坐在椅子上的哈利聳聳肩,卻因為牽動傷口而痛得呲牙咧嘴。泰迪擔心得團團轉,可他一點忙也幫不上。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沒看到是什麼傷了我,我那時候在湖底……”
“你去湖底幹什麼?”斯内普危險地眯起黑色的眼睛。
“我覺得泰迪他們的落水有蹊跷,想去找點線索。”泰迪緊緊地攥住哈利的手臂,哈利安撫性地拍拍他的手。
“你以前不是傲羅司司長嗎?我真為傲羅的素質感到悲哀,你的警覺性都丢到麻瓜世界了?”斯内普嘴裡諷刺着,從櫥櫃裡取來一個空瓶子,裝了半瓶從哈利傷口處流出的血。
“我那時候注意力集中在别的東西上……蛇會潛水嗎?”
哈利沒頭沒腦的問題讓斯内普的動作停了下來,“蛇?雖然傷你的東西具有毒性,但你這傷不是被蛇咬的。”
“呃,那當我沒問過。”哈利摸摸鼻子,又說,“不過我在湖底找到個很有趣的東西。”
斯内普冷漠的目光沒有表現出任何興趣,“老老實實呆在這裡,我去拿藥。”兀自轉身進了裡間。
哈利挑挑眉,轉向泰迪,“泰迪,你該去和羅恩他們會合了。你也看到了,雖然斯内普看我不順眼,但還不至于趁機毒死我。”
泰迪央求道,“我想陪你。”
“聽着,泰迪。”哈利微歎了口氣,“我的傷真的沒什麼大不了的,你不相信我也該相信斯内普吧?何況我等會兒還有些要緊事和他談。”
泰迪聽出了哈利話裡的潛意思,有些事不是小孩子該知道的。“好吧。”他略顯沮喪地點頭,“那麼晚上我要來你這裡看你。”
泰迪不情不願地離開後,斯内普那原本就足夠陰冷潮濕的辦公室更是冷了幾分。
哈利恹恹地把雙手枕在椅背頂上,托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麼。
斯内普再次回到外間時,似乎并不奇怪泰迪的缺席,徑直把一瓶水藍色的魔藥遞給哈利。
“把這個喝了,你的傷很奇怪,我不敢保證是不是有效。”
哈利盯着那瓶子裡藥水的顔色看了會兒,又打開來聞了聞,入鼻的不是尋常刺鼻的藥味,反而有着若有似無的清香,“你這魔藥裡加了鳳凰的眼淚?”
“難為你居然看出來了。”斯内普面帶嘲弄地睨視他,“因為和鳳凰簽訂過契約的緣故?”
“大概是吧。”哈利不置可否地說,一口氣把魔藥喝完。
喝下魔藥不過片刻,哈利感到背部傳來陣陣怪異的瘙癢感。他趕忙找來鏡子,隻見本來還在往外流的血全部倒流回體内,而傷口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愈合起來,很快就隻剩下一條細長淺淡的傷疤。見此情景,哈利郁悶地低聲嘀咕着,“居然這麼簡單,我怎麼就沒想到把福克斯叫出來試試?”
“傷好你就可以走了,波特在我的辦公室裡多呆一秒都讓我難以忍受。”斯内普冷冷地下了逐客令。可哈利卻不準備走,這是他來找斯内普時就決定的,他有滿肚子的疑問需要得到解答。
“斯内普,你為什麼背叛伏地魔?”
斯内普渾身一震,他緩慢地對上哈利的視線,目光寒徹肌骨,“未來的英雄大人難道不是無所不知的嗎?”
“可是曆史改變了,不少疑惑令我理不出個頭緒。”哈利仿佛是自言自語般地說,“我剛回來的時候,隻是單純的以為我來到的是一個不一樣的時空。以至于我忽略了很多不該忽略的地方。這個曆史和我們曆史上出現的分歧太出乎意外,我怕以後我們會面對更恐怖的未來。斯内普,十年前你是不是偷聽到那個預言了?”
斯内普沉默,哈利知道那代表着肯定。
“你告訴他了?”
“他是不是挑選了我們家,挑選了我——或者說,這個時代的哈利·波特?”
斯内普猛然擡頭看他。
“果然如此嗎……”猜測一一被證實,哈利的心也沉到最底處,“他是怎麼消失的?”
“這些事你大可以去問鄧布利多。”斯内普一字一句地說,緊握的拳頭青筋暴起,“你問我是為了什麼目的,來嘲笑我?”
“告訴我,斯内普,伏地魔是不是已經進入我家後才消失的?”哈利面不改色地問。
斯内普跳起來。“夠了!”
“為什麼你會暴跳如雷?”哈利靜靜地說,“幾乎要被殺死的是我的家人。”
“你該死的到底想說什麼!”斯内普咆哮。
哈利的聲音依然平靜,“在我的時空,伏地魔在得知預言後,成功地闖進我家,殺了我的父母,也差點殺死我。你說我該向誰讨這個債。”
斯内普不作聲了,他愕然地注視着哈利。良久,他踉跄地倒退兩步,掩住自己的臉,喃喃道,“是我……”
“不是你。”哈利搖頭,自從知道真相後,他知道自己無法再去憎恨眼前這個悲哀的人,“真正背叛他們的,是小矮星彼得,如果你還記得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