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十一月份,天空如同褪了色,灰濛濛的滲着陰冷的感覺,天氣驟然變冷。霍格沃茲的學生們都開始在學生長袍裡穿上厚厚的毛衣。但天氣的寒冷并沒有使得大家的熱情降溫,因為衆所期盼的魁地奇賽季開始了。萬聖節那晚在廢棄教室裡看到的厄裡斯魔鏡早已被哈利幾人抛到腦後,泰迪雖然為自己沒來得及去照一次而感到遺憾,但頂多不過是好奇心作祟,不久就在熱火朝天的魁地奇讨論中淡忘了那面神奇的鏡子。倒是在萬聖節後第二天,他把有關神秘男人的事,以及自己莫名的不安一并告知了哈利。哈利聽完後大皺眉頭,左手托着下巴,雙眼死盯着桌子上用來關格林迪洛的玻璃箱,久久不吭一聲。就在泰迪以為哈利的眼光都快要把玻璃箱給刺穿兩個洞時,哈利忽然轉頭嚴肅地對他說,“這件事我會和鄧布利多他們去商量,至于你,下次再看到那人立刻告訴我,并且離他遠點知道嗎?”泰迪知道哈利是在擔心什麼,于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接下來就是周六格蘭芬多對斯萊特林的第一場魁地奇比賽。少了奇洛的搗亂,這次的比賽進行得很順利。雙方你争我奪,比賽如火如荼地進行了快兩個小時,最後在斯萊特林爆發的歡呼聲中結束了整場比賽。小獅子們卻一個個都哭喪着臉——最後的确是斯萊特林找球手先抓住飛賊,但兩隊總分相差不過20分。哈利對這個結果倒不意外——格蘭芬多今年并沒有優秀的找球手,六年級的弗南德的飛行技巧隻能算中等偏高,和斯萊特林的高斯的水準其實不相伯仲。問題是他眼力不行,飛賊好幾次就在他身邊大搖大擺地跳八字舞他都沒看見,失敗是預料之中的。
當然身為原格蘭芬多球隊的王牌找球手,哈利心裡也有個小人在暗暗捶胸頓足,但面對深受打擊而垂頭喪氣的那幾隻小獅子,他很好地扮演了成熟的勸解者,并成功使得小獅子們再次露出笑臉——魁地奇比賽還有三場,在分數相差不大的情況下談勝負未必過早。哈利對自己身為師長的表現十分滿意,可轉身看到斯内普面帶得意洋洋到欠扁的假笑,目不斜視地從他身邊經過,顯然是刻意無視他存在時,哈利想要阿瓦達他的沖動立刻就忍不住了。
“你們幾個!”哈利猛地回頭,眼中燃起的熊熊烈火讓幾個孩子都悄悄蹭後幾步,“如果打算明年入隊,我可以私下提供訓練和指導,确保你們都能入隊并打敗斯萊特林!若是有需要的話,我會考慮去申請做格蘭芬多隊顧問的。”
孩子們面面相觑,心中不約而同浮起個念頭——明年的魁地奇賽季,看來會很精彩。
……
在聖誕節來臨之前,霍格沃茲度過了一段波瀾不驚的日子。
聖誕假期前最後一節黑魔法防禦課的内容是學習紅帽子的特性。小哈利趁着哈利演示對付紅帽子的空檔,湊近泰迪的耳邊低聲問,“佩弗利爾教授最近怎麼了?上個星期上課時也是頂着兩個黑眼圈,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
泰迪擰着眉頭,“他好像一直在查關于什麼……缇瓦之鍊。你們知道那是什麼嗎?”其實哈利在調查的東西顯然不隻是這一項。但哈利并不願泰迪牽涉過深,因此泰迪知道的也很有限。
“我隻知道那是人魚的寶物。赫敏你說呢?”羅恩期待地看着赫敏,可令他們失望的是,被譽為智慧囊的赫敏也搖搖頭。
“為什麼他要找缇瓦之鍊的資料?”小哈利偏着頭自言自語道。
“因為我想知道缇瓦之鍊的用途。”
“佩弗利爾教授找了那麼久都找不到,圖書館開放區的書是肯定不會有的。”小哈利摸着下巴,忽然腦子裡冒出個大膽的想法,眼珠子轉了圈,悄聲提議道,“我們要不要偷偷去禁書區翻翻?說不定能先一步找到呢!”
“不錯的主意,去之前記得把我布置的作業都做完,然後來找我要張條子。”
小哈利的五髒六腑瞬間凍結,因興奮而不自覺揮舞的手還停在半空中。
哈利笑眯眯的臉就在他頭上。而來不及提醒的泰迪、羅恩和赫敏隻能同時投以小哈利同情的目光。
“佩弗利爾教授扣起分來還真不留情。”剛邁出教室,走廊裡迎面而來的刺骨寒風讓小哈利打了個哆嗦。
赫敏朝他翻了個白眼,“是你自己上課不專心,還好我後面把分都拿回來了。你應該慶幸這是黑魔法防禦課而不是魔藥課。”
魔藥課三個字包含的寒氣比冬天的北風還要冷上幾分,小哈利一聽就把長袍裹得更緊些,“我讨厭魔藥課。除了泰迪哪個格蘭芬多會喜歡魔藥課?”
“呃——”見自己也被扯進來,泰迪吐了吐舌頭。斯内普對他特别偏心的事早已傳遍整個學校,以至于在頭幾個星期魔藥課地窖的地闆上,小蛇和小獅子們掉的下巴随處可撿。
“你會讨厭,那是因為你四肢發達,隻适合做體力活。”後面傳來德拉科拖着長腔的聲音,“你們能不要四個人并排走,讓點路出來嗎?”
“馬爾福!”小哈利惡狠狠地回頭,“你這話什麼意思?”
德拉科無辜地攤手,“一定要我說得那麼清楚以你那和巨怪可以媲美的腦袋根本做不來精密的魔藥制作嗎?”他說完便施施然越過他們離開了,跟在他身後的高爾和克拉布大聲哄笑起來,還不停回頭做鬼臉。
“瞧他那副得意勁!”小哈利酸溜溜地說,“不就是斯萊特林赢了一場嘛。”
“還沒比賽前他就鼻子翹天了。”羅恩右手拳頭狠狠打在左手手心裡,“我看他肯定一早就認為斯萊特林鐵定會赢。”
“事實上他們是赢了。”赫敏說。
……
聖誕節的清晨,天空簌簌落落飄下棉絮般的雪花,待得大家都起床的時候,霍格沃茲的城堡已經鋪上白皚皚的一層雪霜。
在陰冷的地窖中,斯内普緊抿着薄薄的唇,下意識地把弄着手中那支能自動列出所有魔藥用途的羽毛筆,額間印出消不去的皺紋。
這是他近十年來唯一收到的聖誕禮物。以前還會有個女孩堅持每年送他禮物,直到十年前他把禮物原封不動地退回去為止。從此,收不收到聖誕禮物,對他都沒意義。
聖誕節是全家團圓的日子,對西弗勒斯·斯内普而言,從來是無緣的。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輕輕把泰迪送的聖誕禮物擱在桌上,他往椅背重重一靠,長歎一口氣。
那次照過厄裡斯魔鏡後,他開始被奇怪的夢所纏身。在夢中,他永遠失去了他的寶物。不可饒恕的罪孽用它的尖牙利爪把他撕裂成兩邊,其中一邊懷着深深的自責,另一邊充斥着刻骨的恨意。他想在悔恨的地獄裡靜待死神,他不能。他恨不得親手碾碎心中的仇恨,他還是不能。兩種極度矛盾的情感成為占據他靈魂的陰影,而他沉湎其中不得自拔,再也無法把它們驅逐出去。
于是他不斷地告訴自己,他隻需要剩下恨、恨、恨!
可兩種情感終究是漸漸混為一體,最後他到底是帶着怎樣的心情去注視那對讓他又愛又恨的綠眼睛的?
他對那個人說‘看着我’。
那個人是誰?
是的,他以為一定會是莉莉,他内心最深處的渴望。
但哪裡不對勁。
那雙祖母綠的眼睛。究竟是誰的?
斯内普手捧着頭,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說,“我一定是瘋了。”
……
哈利手裡擺弄着泰迪送給他的貓頭鷹鬧鐘。鬧鐘的外形是隻棕色的貓頭鷹,它不僅會在設定好的時間尖聲鳴叫,還會在睡懶覺的家夥頭上啄個不停。甚至還被施了好幾重咒語,别指望能用靜音咒讓它靜下來,或者用四分五裂破壞它。對于這個強悍的功能,哈利無奈地笑笑,“我不就睡晚了一次,有必要送這麼……麻煩的鬧鐘嗎?”
鬧鐘被扔在床上,哈利動手去拆别的禮物。看着床腳邊那一小堆包裹——好像很久沒有收到這麼少聖誕禮物了,哈利心想。以前還會有羅恩的、赫敏的、海格的……
他拿起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裹,手裡沉甸甸的重量令他的動作出現一霎那的停頓。
再熟悉不過的禮物了。為什麼她會送他?
哈利收起驚訝的表情,把紙包放在膝上,瞪着它發呆了很久,才以近乎虔誠的态度,小心翼翼地打開那個紙包——自制的乳脂糖,及一件鮮綠色的手織毛衣,金色的線在胸口處繡了大大的“DADA”幾個字母。哈利噗嗤一聲笑了,飛快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毫不猶豫地把毛衣套了上去。
當哈利來到禮堂參加聖誕宴會時,大部分的學生都已聚集在那兒了。他一眼就看到泰迪和羅恩以及韋斯萊兄弟坐在一起,泰迪的身上也穿着件棕紅色的‘韋斯萊毛衣’。
“嘿!快瞧——”喬治蹦起來指着哈利,“怎麼連佩弗利爾教授都穿着媽媽織的毛衣?”
羅恩的臉紅到了耳朵根。
“上面還繡了DADA。”弗雷德一拍額頭,呻吟一聲,“媽媽在繡的時候就沒覺得奇怪嗎?”
“難道不是黑魔法防禦課的意思嗎?(注1)”泰迪眨眨眼。
“我看着比較像——”弗雷德說。
喬治接上去,“爸爸——”(注2)
“噗——”泰迪不怎麼文雅地笑出了聲,趕緊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霍格沃茲的聖誕宴會是所有節日宴會中最瘋狂的。每個人,包括多數教授在内,都忘形地又吃又喝,或者點燃巫師彩炮爆竹大肆慶祝。尤其是教授們平時的形象,不管是嚴肅還是随和,如今都和他們頭上的尖頂帽一樣歪在了一邊——大概除了斯内普,他在宴會上忘形的可能性比他在魔藥制作上出差錯的幾率還要小。
宴會進行到最後,大家都頂着撐到極限的肚皮,耷拉着眼皮東倒西歪地回到各自的休息室。泰迪和羅恩他們去瘋玩了一下午的打雪仗後,晚上跑來哈利這裡過夜。按他的說法,聖誕夜得和自己家人一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