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周圍一片衢靜。
仿佛連晚霞都變了顔色。
蕭秋折眉頭壓得愈深,慢慢收回手掌,瞥向倉促閃避的付钰書,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笑意,嗓音也冷如冰霜:“付大人,這是送給你的見面禮,日後若是再相見,記得要向我跪拜,也請你别再談及我的妻子。”
妻子?他說她是他的妻子?
蕭秋折今日心情本就糟糕,孰料又遇到一個更為糟心的。
他轉身前走,丢給守衛一句:“若皇上追究柱子,就說是我幹的。”
——
夜幕降臨,晚青妤用過晚膳後,李嬷嬷便開始催促她與蕭秋折合鋪之事,還特意準備了一套極為舒适的被褥,甚至送來了幾個有助于增進感情的香囊。
晚青妤羞得滿臉通紅,一再推辭,可李嬷嬷卻說這是太妃的命令,若是今晚再不同房而眠,恐難讓她安心,還以她的身子為由相要挾。
晚青妤無奈至極,眼看着李嬷嬷将她偏房的被褥撤去。
她本是來幫蕭秋折管理家務的,沒想到到頭來,自己反倒成了被“管理”的那個。
正當晚青妤蹙眉思索對策之時,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府中不服她管教之人已尋上門來。
率先踏入她院門的,乃是居于偏院的四夫人姚悅。姚悅乃蕭親王所納之最後一位妾室,年方三十有餘,容貌清麗,身姿綽約,性情張揚。
她甫一入院,便以陰陽怪氣之态言道:“我還道是何人膽敢逾越王爺立下的家規,原是久居山林之中的少夫人啊。”
按禮數,晚青妤需喚她一聲婆母,然姚悅年歲尚輕,風韻猶存,裝扮之豔麗猶勝晚青妤。
晚青妤遂恭身行禮,道:“青妤拜見四夫人。”
姚悅斜睨了她一眼,輕哼一聲:“起來吧。”
晚青妤遂引領她步入前堂。
姚悅與王爺成婚多年未有子嗣,曾聞府中嬷嬷言及,王爺已數年未踏入她之院落,她獨守空房多年,如今無一子嗣也不奇怪。
晚青妤細閱其每月開銷,除日常用度外,更有大筆藥費支出,言其患有先天性哮喘,需日日服藥以控病情。而此藥費竟高達每月五百兩銀子,此數絕非小數,尋常百姓之家一年之收入亦難及此。即便所用藥材再為珍貴,亦不應耗費如此之多。
故而晚青妤于本月徑自削減其藥費,并告之日後若再申領藥費,須得先經她之手,且她會為其延請太醫診治。
姚悅聞訊自然心生不滿,所以第一時間前來興師問罪。
晚青妤吩咐玉兒奉上佳茗。
姚悅端坐其間,一副趾高氣揚之态。自晚青妤與蕭秋折成婚之日起,她便心存不滿,認為晚青妤出身即将衰敗之家,無資格嫁入親王府,更遑論成為嫡長子之妻。且晚青妤于山上居住兩年,歸來便立下家規,實乃未将他們這些長輩放在眼中。她有何資格如此行事?
姚悅開門見山地道:“這偌大的親王府,本應由王爺親自掌管,雖王爺今日不在府中,但亦非任何人皆可越俎代庖。太妃也尚在人世,豈容小子當家做主?”
此言非虛。
姚悅眉頭緊鎖,繼續道:“親王府并非無人,即便王爺不問政事,亦輪不到你這初來乍到的小輩插手。”
其言辭犀利且直接。
晚青妤默然,欲待其言盡,再作計較。站在姚悅的立場,心生怒氣自是難免,畢竟每月皆有豐厚銀兩入賬,突遭削減,任誰也難以接受,發洩一番亦是情理之中。
姚悅見晚青妤不語,自當她理虧,這位初來乍到的少夫人,豈有能力管好這偌大的親王府?雖其所列家規條條在理,但缺乏令人信服之威嚴。
玉兒立于一旁,心中暗自焦急,看姚悅的架勢,今天誓要讨個說法不可。
姚悅愈發得寸進尺,連蕭秋折亦不放過,她冷笑道:“這些年秋折強勢霸道,打壓側王妃也就罷了,連家中兄弟姐妹亦不放過,搞得親王府烏煙瘴氣。他雖為嫡長子,卻行事專橫,當初若非因那事王爺心生愧疚,又豈會任他如此肆意妄為?如今倒好,竟随便尋一人就來管理親王府。”
晚青妤審視着這位四夫人,她雖看似聰慧,然說起話來一點也不理智?她自己的事情都未理清,怎又為側王妃一家打抱不平?
不過,她所言那年之事究竟是何事?王爺又因何愧對蕭秋折?
莫非,是蕭秋折十七歲那年所發生的事情?
晚青妤心中思量着她這番話,輕聲問道:“那年之事,四夫人可願細細說一說?”
晚青妤本不該過多過問蕭秋折的私事,可是不知為何,她總想知道他十七歲那年到底經曆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