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懸若有所思的動了動眼珠,不答反問:“你叫什麼名字?”
“……唔,工作證上有。”青年點了點自己的工牌,說,“我叫宋齊雲。”
他說罷,手伸得更長,捏住了地圖的另外半張,随後漫不經心道,“我記得,沒有規矩說看東西需要互通姓名吧?”
“沒有,随便問問。”沈亦懸嗓音淡淡,說罷便松開了手。
隻是松手的瞬間,用力在左下角按了幾個手指印。
宋齊雲于是得償所願地拿到了圖紙,認真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問:“你真是個奇怪的人,你為什麼不問問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沈亦懸沒有回答,隻是冷淡地問:“看完了?”
“看完了,是地圖。”宋齊雲捏着左下角被血指印擋住地一行字,偏頭看向沈亦懸,皺眉道,“你的手印好像把字遮住了。”
沈亦懸面無表情道:“是麼,我不知道。”
“也是,都被血糊住了,沒注意到是正常的。”青年唇邊勾起詭異的弧度,随手把地圖放到了桌上。
做完這一動作,他哼笑一聲,繼續之前的話題:“我剛剛被一隻怪物追殺呢,好不容易逃跑的,想要前往海下逃生口,但是我這種階級的員工好像沒有被告知過位置,所以很難找。”
他知道海下逃生口?
沈亦懸收斂眼中的情緒,心裡産生疑問,宋齊雲到底是不是人?
他身上的疑點太多了……明明衣物帶血,傷痕累累,行動看起來卻毫無受傷迹象,甚至可以說是很方便。
走路也悄無聲息,剛開口說話時又有一種許久沒有說過話的感覺,像是生鏽的齒輪,聲音難聽語調緩慢,是連說了好幾句話之後才恢複正常的。
而且,從這個人進來開始,他就有種十分不妙的預感。
總覺得,宋齊雲不止不是人,甚至就是那顆人頭,畢竟與人頭第一次見面時,祂也是以人的形态出現的。而那隻怪物和眼前這個人,不管是微笑的弧度,還是黑洞洞的眼神,都令人毛骨悚然 。
可如果真是這樣,人頭是怎麼找過來的?難道他身上真有什麼标記?
無端的,沈亦懸想起在安全區時,他踢傷人頭後,從那張俊美的面孔裂縫中滴落下來的血水。
那滴血水滲入他的身體,每次在他逃離的時候,都會發癢。
沈亦懸下意識摸了摸臉上的傷口,三道血痕原本已經止血,隻是在他回檔後,又忍不住癢意撓了下,這才又流了血。
他冷靜地掃一眼視線左上框的技能冷卻時間,還剩下一分鐘,又佯裝收拾地上的檔案,起身站到靠牆的桌子前面。
放檔案時,沈亦懸一眼便看見半開的工具盒裡放着幾把手術刀。
沈亦懸悄然将手術刀收進手裡,面不改色道,“你不找找資料?”
“找什麼資料?難道這個屋子裡有能夠離開海島的辦法麼?”青年插兜走到他的身旁,很肯定的到,“不在這裡的。我還挺熟悉這個研究院的,你要是信得過我,我們一起走吧?”
“……”聽到前面的話,沈亦懸還懷疑自己是不是疑心太重,可最後一句話反而加重了宋齊雲的嫌疑。
冷卻時間隻剩最後十秒鐘。
沈亦懸不再猶豫,反手捏着手術刀猛地刺了過去,宋齊雲大約沒料到他會忽然發難,沒有躲開。
尖銳的手術刀于是擦着他的臉頰而過,可即使如此,沈亦懸也還是感受了堅硬的觸覺。
正常情況來将,就算他再最後關頭收斂了力道,也會在青年臉上留下一道血痕,可真實情況是,泛着銀光的手術刀刺在臉上,反而猛地被彈開。
手術刀發出脆響落在地上,他的手臂也被震得發麻,無力垂落在身側,沈亦懸當即往後推開好幾步。
“宋齊雲”皺眉,格外委屈地撫摸着自己毫發無損的臉頰,若有所思地問,“好奇怪,我露出破綻了麼?”
“可是我裝得那麼像了啊?是太久沒做人,疏忽了麼?”
“宋齊雲”嘀咕着,身體背部長出無數血管,扭動着向沈亦懸靠近。
沈亦懸不再猶豫,等到倒計時結束,無聲念道:“回檔1。”
耳鳴在技能生效的瞬間出現,持續了長達十秒鐘,沈亦懸還是不能适應這種大腦仿佛被聲波震動的感覺,搖着頭緩了幾秒,心想回檔技能隻剩下最後一次了。
半個多小時連用兩次,也真是沒誰了。
沈亦懸摸了摸臉頰的傷口,這裡已經恢複如初,他神色晦暗不明,藏在暗處藏了好一會兒,冷卻時間都結束了,也沒見人頭追過來。
看來那滴血就是标記了,他這次是真的安全了,沈亦懸松了口氣,掃一眼安全區,隻見那具屍體孤零零地坐在原處,睜着死不瞑目的雙眼。
沈亦懸沉默兩秒,不知出于什麼想法,上前替他把眼皮用指腹按下來。
再次看向錯綜複雜的長廊,他輕輕歎了口氣,随便選了一條走。
殊不知,在他走後的下一秒,天花闆便緩慢延伸出一條血迹,似乎是沒能找到主人的獵物,讪讪地停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