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本越過窗戶呈現出一種優美的弧度,輕飄飄墜入海底,水花都沒怎麼濺出來。
一圈圈漣漪向外擴張着,沈亦懸聽見一層有人喊他:“沈亦懸,你往海裡丢了什麼?”
熟悉的聲音,是王鵬。
似乎沒聽到回答,以為他走開了,王鵬忙道:“你站那兒别動,我上來跟你說點事兒。”
沈亦懸聞言,心想借此機會了解一下原主也不錯,便倚在窗邊等着。
遊輪不大,也十分豪華,大約怕有人墜海,每一層的欄杆都裝上了與之違和的玻璃,看起來很不協調,奈何墜海事件屢次發生,再不美觀,大家也隻能忍着。
王鵬三兩步小跑上來,在沈亦懸身邊停下,推開的窗戶空間很大,足夠容納好幾個人并排吹海風。
青年站在他身側,從休閑衣兜裡掏出一盒煙,他抽出一根,遞到沈亦懸手邊,示意沈亦懸接着。
沈亦懸望着藍天碧海,淡然道:“我不抽。”
“你小子居然從良了?”王鵬笑了一下。
沈亦懸問:“我以前抽得很多?”
王鵬言簡意赅:“多。”
這段簡短的對話并沒有讓兩人冰冷的氛圍熱絡起來。
王鵬似乎欲言又止,看他的眼神像是隔着一層霧,看不清次。不知什麼原因,他始終沒有開口,隻是自顧自的點了煙。
沈亦懸也在思考,該怎麼不動聲色的和對方了解原主和船上這十天的事。
“呼。”眼前漂浮一串煙霧,王鵬呼出一口氣,随後笑了一聲,道,“感覺你最近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聞言,沈亦懸挑眉,“怎麼?”
“你以前……算了。”諸多話語全部随着對友人的猜疑咽回肚子裡,王鵬低聲道,“剛才餐桌上的事,我不好插嘴,還好你沒有白白挨欺負。”
沈亦懸道,“沒事。”
原主大概和王鵬沒有特别熟絡,又或者相處并不多真心,隻能算是說得上話,互相有些好感而已,因此,沈亦懸并不責怪他不幫自己說話。
“上船之後,感覺什麼都變了。”吸煙帶來的感覺麻痹了很多情緒,也讓人忍不住話多起來,“昨晚我和你說,去和太子爺道個歉,我以為你去了。”
沈亦懸不解,“他恐同就恐同,我為什麼道歉?”
王鵬眯了眯眼睛,半晌說:“因為對方權勢滔天?”
說罷,他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大約是對上流社會的權财階級感到諷刺。
他沉默地吐着煙圈,忽然又說,“小張昨天晚上和我說,他愛上喬淮了,要為喬淮付出一切。”
沈亦懸側眸看向王鵬,今天的陽光太熱烈,盡管他側過臉,也覺得瞳孔被陽光刺得發疼。
他眨了眨眼睛,等到了王鵬的下文。
“你知道麼?”王鵬轉過頭來與他對視,眼神複雜,眉心緊鎖,“昨夜晚會開始時,你也是這麼說的。”
“然後,喬淮就落水了。”
青年眼中的悲涼和疑惑太明顯,沈亦懸與他安靜對視着,片刻,在沈亦懸的沉默中,王鵬眼底的情緒消散,轉變為無奈的笑意,“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
他把煙直接掐滅,随意捏在指尖,沈亦懸掃一眼滅掉的火星,開口對看海的青年道:“你離喬淮遠點。”
聞言,王鵬一愣,他沒有看沈亦懸,隻道:“當然,那小子可沒誰敢招惹。”
“那你呢。”
“什麼?”
“晉小姐不是叫你去找她,查監控什麼的?”
“……不去了。”
王鵬挑眉問:“為什麼?”
“沒必要。”沈亦懸面不改色地說着,心道當然是為了不被查出證據。
當然,不去查監控是不可能的,昨天的不查,十天前的也得查。
晉秋岚很給面子,笑眯眯地把他送到了監控室裡,貼切地問:“要我陪你麼?”
沈亦懸冷淡道:“不用。”
“那你自己看咯。”她并未因此生氣,笑嘻嘻地把沈亦懸獨自留在了負一層的駕駛艙。
駕駛艙的玻璃窗外,海水翻騰着拍打在上,形成一朵朵漂亮的浪花,副船長讓出監控器和軟座,沈亦懸一點沒客氣,道完謝直接坐下,捏住鼠标在電腦顯示屏的九宮格晃來晃去。
登船口的監控很好找,就是第一個格子,他點開,熟練把時間調到十天前,拉着進度條看起來。
黑白的監控畫面裡,登船口的衆人打打鬧鬧,那時喬淮站在最後,喬封離他好幾米遠,跟王鵬和另一個男人說說笑笑,還幾次三番地試圖拉攏太子爺,太子爺倒還是那副目中無人的模樣,沒搭理他。
喬淮弓腰垂頭,膽小如鼠地躲在一個青年身後,那青年對他沒什麼反應,喬淮就這麼毫無存在感地站在隊伍的最末尾。
或許是存在感太低,又或者與許多人都不熟絡,與人之間無話可說,他竟走了神,随後一腳踏空墜了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