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怪一下子懵了。
祂不明白,祂們哈拉格一族千百年來的曆史,曆代勤懇的王,怎麼會誕生這麼一位瘋子,怎麼會就這麼長歪了。
沈亦懸被尾巴親昵地卷住身體,拎到了沈灼的頭頂。
“你……背叛了我們。”海怪冷漠地說。
沈灼哼笑一聲,不置可否,似乎對背叛這件事格外看輕。
祂的心太狹小了,從前隻裝得下王的職責,現在隻裝得下沈亦懸一人。
沈灼不欲聽祂多說,尾鳍顫動着伸出銀刃,卻聽頭頂傳來奄奄一息的歎息,“我們走吧。”
沈灼因而停手,等回神時,海怪已經逃走。
“你不是想殺祂?”
“……這樣做會損失你在族群的威望吧。”
沈灼很輕地笑,“你不就是想看到這個麼。”
祂很輕易地拆穿沈亦懸,語氣有些扭曲的冷漠,“你不就是想挑撥我和族人的關系,讓祂們擁戴新王麼?”
“親愛的,我很難過,但是我也很強,我會把一切都拿回來。這件事情,我可以當做是我們之間的情趣。”
祂把沈亦懸放下來,變回人類的模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沈亦懸,伸手按住沈亦懸腹部的傷口,又說,“我就當你在鬧脾氣。”
經過前一天跳樓又被菜刀砍的經曆,沈亦懸覺得腹部的傷口不算疼,和昨天比起來簡直小題大做,但沈灼不滿地用力按壓他的傷口,還是讓他發出悶哼,冷汗直冒。
“我鬧什麼脾氣。”兩人較勁一般的盯着對方的眼睛看,沈亦懸手背暴起青筋,用力掰開祂的手,吐出一口熱氣,“這隻是個意外。”
沈灼不語,眯起眼睛笑了笑,隻說:“你不是有個能逃跑的能力麼,剛剛怎麼不用?”
“難道有時間限制,或者次數限制?”
不得不承認,沈灼很聰明。
或許在深海的祂很愚鈍、蠻橫,但在活的人類身份,理解了人類的思維後,祂不由自主的明白了很多事情。
被祂奪走了身份的人類的思維上限,決定了祂的思維上限。
如果喬淮很聰明,或者在某些方面很敏銳,那麼沈灼受起影響,發現沈亦懸的計劃,完全是正常的。
沈亦懸不回答,祂就主動又不安分地去解沈亦懸的襯衫扣子,說:“這件襯衫你穿着真的很好看,好可惜,壞掉了。”
祂的掌心還算溫柔地覆蓋在沈亦懸的胸膛,掌心感受着來着人類胸腔不斷起伏的規律,和胸腔裡渺小又蓬勃的生命力,祂沒什麼情緒地說,“我好煩,讨厭你這樣,但是你又讓我胸口很痛。”
“或許你也擁有一顆魅惑之眼……不知不覺就對我使用了。”祂彎下腰,伸出一截長長的粉色舌頭,舔舐在沈亦懸的傷口。
沈亦懸敏感地收縮了一下小腹,想坐直身體,也伸手去抓沈灼的頭發,可青年的力氣大得不容拒絕,他隻能無力地被壓在地上,被批接受腰間那顆毛茸茸腦袋帶來的,不算很粗暴的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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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芝瑩”一跑,直接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共感傳遞給船上的其他海怪,負一層的海怪們自然也察覺到了某些突發的變故,頓時蠢蠢欲動。
方止錦率先發現了不對勁,有幾個人頻頻偷看駕駛艙。
駕駛艙裡僅剩的那位是副船長,是他們這裡唯一會開船的幸存者了。
他和晉秋岚使了個眼色,又叫上喬封,三個人不約而同地站在了三個方位,盡量把那幾人隔離開。
“沈亦懸到底在一層幹什麼,他安不安全?”有人小聲嘀咕着,擔心道,“剛剛船晃了一下,真的太可怕了……如果他也死了……我們活下去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對,是他和太子爺他們一直帶着咱們走,少一個都讓我不安心。”
方止錦看見被他懷疑的某個青年冷笑着挑撥離間,“他不會背叛我們吧,把我們關在這裡,當海怪的食物,保住自己的性命。”
“又或者說,他已經死了,現在的沈亦懸也是個冒牌貨!”
祂幾句話的挑撥成功引起了這三十号人的波動,衆人紛紛擔心起來:“對啊,他的性格也變得太大了……”
“他以前話多得要死,人也挺圓滑,家裡還是做教育工作的,現在這幅樣子跟以前完全不一樣嘛!”
“大家别忘了,他前幾天還殺人啊!那個叫喬淮的男生……”
提起那個讓他們都魂牽夢繞的“喬淮”,衆人臉上紛紛露出失落的表情。
在他們眼中,喬淮死在了前幾晚,和沈亦懸一起被抓走,結果沈亦懸活了下來,喬淮卻成了海怪們飽腹的食物。
衆人的驚恐越發明顯,叫嚷聲和争執聲震耳欲聾,喬封想反駁幾句,開口前卻先看見了駕駛艙門的動靜。
他就站在駕駛艙門的對面,門上的小窗口可以看見駕駛艙内一部分情況。
喬封的視線裡,小窗口展現的駕駛艙内部情況十分詭異,一個黑色的東西擋住了一大半單向玻璃,而很快,副船長驚慌失措地面孔出現在小窗口。
喬封看見副船長的臉後面,那東西動了,露出一顆蜥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