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上的那個淮陵王,死後曝屍城牆之下,都沒有人為他收屍。
若他真有反心,為什麼非要等到承明帝駕崩後?他手握重兵,就算真要反,李晔又是如何設計他,叫他兵敗殿前。
可是孟紅檐始終想不通的是,裴不澈這樣的人,真的會為臣不忠嗎?
明知裴不澈功高震主,要除之而後快,可承明帝偏偏要留着他,不止不削他的權,還任其發展。
不難想清楚其中的深意——裴不澈的作用就是牽制幾個王爺。
從古至今,權謀争鬥不死不休。沒有人能掙脫權力的束縛,獨善其身。
要想改變他必死的結局,這太難了。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孟紅檐長歎一口氣。
冬曉夜色似墨,未及褪去,晨光已在天邊悄然暈染。枝頭幾隻寒鴉“咕咕”啼叫,在金芒中泛着幽黑的光澤。倏而被開門的聲音驚擾,振翅飛起。
孟寒雲推開祠堂的門,積雪随着他的動作從房檐落下,砸在地上。
正在撐着臉打盹的銀兒一下驚醒,看到孟寒雲眼前亮了亮,連忙站起身。
“大公子,您回來啦!”
他疾步走到孟紅檐身邊,把她從地上拉起來,道:“沒事吧?”
“哥哥……”孟紅檐鼻子一酸:“我沒事的。”
孟寒雲身上還帶着寒氣,顯然是剛從刑部回來,還沒來得及回屋換衣服就趕來祠堂了。
“還能走路嗎?”孟寒雲詢問道。
她捶着腿為難道:“就是有點軟,沒知覺了。”
孟寒雲把給她披上大氅,又塞給她一個湯婆子:“走吧,我抱你回去。”
“哥……你别生氣。”孟紅檐的臉埋在大氅裡,聲音悶悶的。
擡頭看孟寒雲,他抿着唇面無表情,淡淡應了聲:“嗯,我不生氣。”
孟寒雲一路抱着她回到院中,孟紅檐扶着牆挪到桌子旁坐下,接連着喝了一杯又一杯茶水。
“額頭還疼嗎?”
孟紅檐展顔:“銀兒已經處理過了,不疼啦!”
孟寒雲深吸口氣,壓抑心中的怒火,緩緩道:“我回府聽到下人議論才知你在祠堂,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不等孟紅檐說話,銀兒先告狀了:“昨晚公子您走後,老爺和夫人便威脅娘子嫁給淮陵王殿下,說是怕大娘子在淮陵王府受委屈。淮陵王殿下窮兇極惡的,娘子嫁過去就不受委屈嗎?”
孟寒雲道:“銀兒,慎言。”
“知曉了,大公子。”銀兒不情不願道:“奴婢隻是覺得,這簡直太沒理了。”
孟寒雲完美遺傳到了孟祖春的暴脾氣,怒氣忍了又忍,壓了又壓,終是沒忍住,砸碎了手中的茶杯。
“欺人太甚。”
“哥……我覺得這事未必沒有好處。逸陽王和汝南王之間,遲早要分個勝負出來,哥哥既然一心跟着賢明的汝南王,那我嫁給逸陽王反而引人猜忌。”孟紅檐繼續道:“我知道哥哥擔心淮陵王傷害我,但如那日我說的,淮陵王他根本不會對我做什麼的,我相信他。”
話畢,兩人沉默了許久,孟寒雲皺眉,打破平靜:“阿檐,我本不希望你卷入朝堂之争和任何亂七八糟的事情裡。我隻願你快樂地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孟紅檐安撫道:“哥,局勢使然,怨不得你我。”
“若真要在李晔和裴不澈兩人之間選一個,我倒是覺得,李晔太虛僞。”
沒想到孟寒雲會這樣說,孟紅檐不解:“為何?”
孟寒雲咬牙道:“我與裴不澈在朝堂上雖政見不合,但他是個光明磊落的。反觀李晔,在陛下面前一副兄友弟恭,背後揭短,可不虛僞?”
孟紅檐贊同:“兄長所言在理。”
“刑部的案子還未結,我先走了……你有事記得讓銀兒叫我。”
“哥,我送你。”孟紅檐起身,跟着他到院門口。
孟寒雲走出幾步,又轉身回來,囑咐道:“你與淮陵王,切莫生出真情誼。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你明白嗎?”
孟紅檐揮手:“明白了哥哥,你快忙去吧。”
送走孟寒雲,孟紅檐拿來本醫書在椅子上躺着看,孟祖春勒令不許她出門,一直在院子裡待到出嫁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