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正門進去,跨過火盆驅邪避災,而後便是行禮。
裴不澈上前幾步,接過喜娘手中的紅綢,領着孟紅檐進到裡屋。裴不澈父親早逝,景榮長公主不願來,高堂上放着裴忠的牌位。
拜過天地,再拜高堂,等孟紅檐坐在床沿的時候,才驚覺自己和裴不澈是夫妻了。
餓了一天,胃實在有些受不住,在房間裡看了一圈也沒發現能吃的東西。這時聽到門外傳來丫鬟行禮的聲音,孟紅檐無奈坐回床上。
裴不澈推開門進來,帶着滿身酒氣,看床上的人端正坐着。
他早認出孟紅檐了。起初在孟家看身形就覺得像,從孟紅檐下轎那刻,他便認出她了。
孟紅檐常年在醫館,身上早帶了一股藥香,裴不澈不會認錯。
他想過,如果今日要娶的人是孟紅檐,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所以當他認出來時,心裡隐隐激動。
裴不澈攥緊了衣角,自己都沒注意到手心滲出薄汗,就這麼沉默了許久。
他回過神,緩緩走到床邊,掀開孟紅檐的蓋頭,親眼确認是她時,暗自松了口氣。
孟紅檐睜着杏眼,仰頭愣愣地看着他,道:“殿下,我餓了。”
沒料到她開口第一句是這個,裴不澈道:“你……想吃什麼?我讓下人送來。”
孟紅檐有胃病,那是在醫館坐診時餓出來的。之後稍稍餓一下就會痛,為此還被孟寒雲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我想喝冬淩粥,如果有一個胡餅更好啦。”
裴不澈點頭,起身去吩咐下人。
孟紅檐脫去繁重的衣物,坐在桌旁想取下頭上的鳳冠,大概是光線昏暗,取下來的過程異常艱難。
裴不澈猶豫道:“要不我來幫你吧。”
孟紅檐樂得清閑,欣然接受。她趴在桌上,仍由裴不澈動作。
他小心翼翼取下來各種發飾,生怕扯到頭發叫她疼了。
取下最後一個發簪,下人終于送來了吃食。
裴不澈坐到她對面,盛了碗粥推給她。
孟紅檐端着碗先喝下去大半,嘟囔道:“殿下,早認出我了是不是?”
裴不澈不回答,沉默地看着她。
半碗粥下去,孟紅檐的胃才沒鬧騰了。
他不說話,孟紅檐換了個話題:“殿下,傷好了嗎?”
裴不澈垂眸看着桌上的茶杯,道:“好多了,孟娘子真是妙手回春。”
孟紅檐道:“這樁婚事既不是你情我願,倒不如跟殿下約法三章如何?”
“怎麼個約法三章?”裴不澈在桌下的手猛地捏緊。
“殿下,我是這麼想的……一年後我們就和離吧,互不打擾,這樣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結果。”孟紅檐伸直了手拍拍他的肩膀:“放心,跟着我包活的。”
裴不澈沒心思細想最後句話的深意,避重就輕道:“再說吧,天色晚了,你吃完了先睡覺,明日有明日的事。”
李晔那邊現在肯定知道了嫁過去的是孟成玉而不是孟紅檐,依照裴不澈對他的了解,李晔要娶孟紅檐定是為了争取孟寒雲的助力,但沒料到孟家會私下換親。若不是今日皇宮落鎖了見不到承明帝,裴不澈今晚得進宮去。
不過,孟家既然敢私自換親,自然也想好了其中的托辭。
孟紅檐吃完東西,就着盆裡的水洗漱幹淨。回頭看裴不澈,還是端正坐在桌邊,兩人大眼瞪小眼。
裴不澈率先避開她的目光,道:“我睡那裡,你睡床上吧。”
孟紅檐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外屋放着一張躺椅,應該是裴不澈平日小憩會躺。
不睡白不睡。孟紅檐鞋子一踢,掀開被子就躺了上去。今日累得有些狠了,不一會兒裴不澈再喚她名字,隻聽到孟紅檐均勻的呼吸聲。
孟紅檐睡得不安穩。
“他們怕孟成玉嫁過來受委屈,難道就不怕我嫁過來受委屈嗎?”
裴不澈聽着床上人的夢呓,睜着眼睛,沒有一點困意。
不會讓你在我身邊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