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寒雲這人脾氣雖然大了點,但心軟,也好哄。你跟他對着幹反而讨不到好處,服個軟他就消氣了。
“你信裡要的石膏我帶來了,在外面的馬車上。”
孟紅檐拱手道謝:“多謝兄長,你去屋裡坐着吧。”說罷,帶着衙役去搬石膏,然後送去卓元鶴那裡熬成藥湯。
忙完這些,已是深夜了。
孟紅檐捶着脖頸回房,路過孟寒雲屋子時裡邊還燈火通明,顯然孟寒雲還未睡。她輕手輕腳走到門前,準備回房間,剛走出去幾步,房門從裡打開,孟寒雲舉着燭台出來了。
“哥,還沒休息嗎?”
孟寒雲抿着唇,開口道:“嗯,有點睡不着,我有事與你說。”
“何事呀?”
孟寒雲四處張望,側身給她讓出位置,道:“進屋說。”
待孟紅檐坐好,靜靜看着孟寒雲。
孟寒雲壓低聲音,緩緩說道:“前日早朝陛下随意提了一句關于立儲的事,說幾位王爺都不如淮陵王。逸陽王和汝南王二人僵持不下,如今陛下還提這麼句話,就怕把矛頭轉到淮陵王這裡。”
承明帝在文武百官前含沙射影說了這話,就是在幾位王爺心裡埋下了懷疑的種子。本來立儲之事在即,承明帝擔心他們按耐不住,先把裴不澈推出去為他擋刀。
不管是李晔還是李堯清,要想登上皇位,都必須先除掉裴不澈。
“那汝南王殿下怎麼說?”
孟寒雲搖頭:“殿下賢明,有人提議說要先除掉淮陵王,但殿下拒絕了。至于逸陽王我就不清楚了。”
“兄長,”孟紅檐眸子黑沉沉地看着孟寒雲,不疾不徐道:“無論世人如何看待裴不澈,但我還是要說,淮陵王必須活着。他在,邺朝的江山就在,他若死,天下必亂。”
根據史書記載,淮陵王裴不澈兵敗,自刎于長階上。他死後,各地藩王沒了顧忌,紛紛打着“清君側”的名号起兵叛亂,叛軍很快北渡淮水,劍指中京。長治帝被逼得無法,隻能下罪己诏。兩年後,天下四分五裂。
“天下人皆起兵,這些個占着王銜的皇子國孫都沒反,他裴不澈更不可能。”
隻是孟紅檐沒想通,曆史上的裴不澈是真的謀反還是假的謀反,若是真的反了,那這樣的人是為什麼反呢?
見她說得那樣笃定,孟寒雲神情一怔。
孟紅檐凜然道:“我記得從小哥哥就跟我說,我要做一個能明辨是非善惡的人。我并非為裴不澈找托辭,世人說他殘忍嗜血,說他暴戾多疑,但戰場之上,對敵人手軟就是對自己殘忍。”
“行啊,現在倒是處處為他說話了。”孟寒雲話裡有話,意味深長道。
“我隻是陳述事實而已。”似乎想到什麼,孟紅檐又問他:“馮翊那邊戰況如何?哥哥可有消息?”
“有倒是有……”孟寒雲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孟紅檐。她就着燭火微弱的光展開,細細看了遍。
“淮陵王殿下在濟颍坡設伏,截斷了想北上的馮翊王,大獲全勝,隻是讓李元義跑回了馮翊。聽前線來報說,淮陵王已經快攻下馮翊了,隻等生擒李元義。”
她皺着眉,再擡起頭來是臉上帶着些許笑意。
“估計再過三日,梅林縣的疫病就該好得差不多了。”
不到第三日,患了疫病的百姓服了三日的白虎加桂枝人參湯,大部分便沒了發熱和嘔吐的症狀。
梅林縣的瘟疫暫時告一段落,孟紅檐便也能松口氣,回到中京好好休息了。
孟紅檐收拾好帶來的東西,裝進箱子裡,再由衙役擡上馬車。她悠閑自得跨出衙門,外面烏泱泱站了一群人。
還道是又出了問題,孟紅檐心裡總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各位是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領頭的是個中年男人,他上前一步重重跪下,喝道:“謝大夫救命之恩。”身後的衆人也跟着跪下,聲音直穿雲霄。
孟紅檐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在原地愣了一瞬,連忙扶起中年男人:“大家快起來吧,這是身為醫者應該做的事。之後大家還是按照我給的藥方,多服用幾次,這疫病便能痊愈了。”
再叮囑衆人幾句,孟紅檐跟廿衡道别後上了馬車。梅林縣衆人一個勁地道謝,街道兩旁全是送行的人,馬車堪堪從中間駛過去。
勞累這麼多天,孟紅檐實在熬不住,撐在馬車上睡着了。再醒來時,車外一陣喧鬧,孟紅檐估摸着馬車已經進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