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裡大封後宮,盧詩月登上貴妃位,一位貴妃已經讓葉靜慈心中不悅,李仞再擡不起第二個貴妃,而大封後宮先前在妃位的另外三位總要有個說法。
德妃陳芳慧得了李仞接連幾天的寵幸再加金銀珠寶,洛華宮的開銷也一度成了後宮中最多的一處。另外一位不怎麼露面的妃位娘娘膝下無兒無女,憑着資曆熬到妃位,也最好說話。隻剩雲賢妃,聽說是雲賢妃主動和李仞提起,她并未替皇帝誕下皇子,在妃位已是誠惶誠恐,更不多加肖想别的,為此李仞也賞賜頗多。
隻說雲賢妃還是雲賢妃,不争不搶的溫吞人,偏生了個不安分的女兒,花朝的大公主,在阿頌回宮前她是三個公主中最尊貴的。阿頌回宮,即便在歲數上小一些,身份卻壓了她不止一頭。
李仞來了,娘娘侍奉來了一屋子,這是李仞和葉靜慈第二次親臨故雲閣,跟着李青蘭和雲賢妃。
阿頌兩頰的紅還未退下去,正躺在床上昏昏入睡。李仞不讓故雲閣的侍奉們嚷嚷,也不叫紅尾傳報,整個故雲閣陷入一片沉寂,每個人來往的動作都極為小心,生怕出一點聲響吵醒公主而性命不保。
李仞在屏風後召見許司一,他細細問詢阿頌這些年是否多病,吃什麼藥,如何将養,李仞倒是很相信許司一,葉靜慈提議讓太醫殿的太醫照料阿頌時他說:“許大夫一直跟在青棠身邊,他最了解青棠,何況太醫殿的太醫素日忙碌,難免照看不周,許大夫隻管照看好青棠,别的一概不需分心。”
許司一自然奉命領旨,不知是不是怕他在宮裡不便,還給了他身份,至少出入太醫殿自如。
李仞怕什麼?許司一不好擡眼看,隻盯着木質地闆琢磨,是怕阿頌這接二連三的病打亂他的計劃嗎?還是心疼他這好不容易回宮的女兒活不長久?阿頌說是第一種可能,許司一是認的,隻是……隻是這皇帝過分緊張阿頌,當真不是好事。
“許大夫,棠兒這次要多久才能好?”
李仞稱許司一為“許大夫”,許司一還是很受用的,他換做一副老成模樣,回話說:“殿下隻是風寒之症,吃了藥睡一覺,等熱一退就好了,明日便能出門。”
“不不不,你親自守着她,等她醒了,熱退了,派人來告訴朕,另外,她醒了你和她說往後晨醒昏定一律免了,少讓人來故雲閣,太醫殿萬千藥材,需要什麼抓什麼,一定養好身體。”
“遵旨。”
養好身體,是得養好身體,自古沒有病馬殘兵上沙場沖鋒陷陣的。
李仞來的突然走的幹脆,雲賢妃和李青蘭自始至終一言不發,跟着來又跟着走,李仞等走後沒多久其他宮裡就有人開始以探病的名義往故雲閣送東西,故雲閣又熱鬧了一下午。
阿頌裹着毯子吃許司一給她做的藥膳,說是清理那顆藥丸留在體内的餘毒,屋裡被火炭燒的發熱,阿頌叫紅尾打開窗戶通風,便瞧見了院裡不知忙什麼的小雅。
“建明堂,立君威,廢太子雖廢,嫡公主還朝,東西南北目下安穩,将軍回轉,皇帝這是要收斂權力。”許司一是今日所獲最豐之人,他瞧不上皇帝,可對皇帝給予他的那一點點好處還是表現出受用。
“花朝封地衆多,大小不一,然大塊的封地都在京城貴人的手中,說白了無非是封了王的皇子,早些年放權過甚,以至于現在想要斂權卻不好斂。”
“他原本是想靠廢太子的吧,廢太子廢了才想起你來,我們說回最初的問題,你能做什麼?是穩住蕭大将軍?是拉攏杜家從而節制輔天閣八公?是以憫蒼公學生的身份有所作為繼而從衆多皇子中拿回權力嗎?中宮嫡出的公主固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固然無需将續後放在眼裡,到底是後宮,而後宮不可幹政。”
阿頌喝完藥膳覺得十分舒坦,她将湯碗遞還給紅尾,說:“所以李青蘭才不安分,她一定在做一件大事,而這件事因為我回宮出了岔子。”
“我在說你,你又扯李青蘭。”許司一上前搭脈,“差不多了,明日清淡飲食,再養一養,後日就能去請安謝恩。”
是了,雖然李仞免了她請安,這病好後還是該去露個臉,一來許司一有功,而來是謝恩。
“杜寒英現在還在追查白玉令一事,我幫不上什麼忙,又不好找暗門幫忙,隻能讓他自己費心。可我總要把我身邊清幹淨,小雅不是給李青蘭傳遞消息的,就是殺我的,李青蘭今日入宮顯然有沖着我來的目的,她暗夜埋伏,又安插暗樁。皇帝到底想用我做什麼都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李青蘭。”
阿頌分說完再看窗外,小雅已經不在了。
也不知道杜寒英怎麼樣了,這樣的盟友存在與不存在沒有什麼分别,至少在大婚之前是這樣的,她需要一個能和杜寒英聯系的傳話人,還需要一個看得到的盟友。
上次應當和杜寒英要一個暗樁的,她忘了,杜寒英也沒提,那個給許司一銀子的侍奉從那以後就消失在紅牆綠瓦,再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