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蘭這個名字也有幾日沒蕩在李青棠耳邊了，猛一下子聽了還有些不适應。是啊，杜寒英不是周淮安，然，她可以是李青蘭。

這話聽着怎生出幾分舒坦呢？

杜寒英打量李青棠的神色，這會子他也就隻需要在意她的想法，見李青棠竟有些受用，他略略思量：“五殿下何出此言，寒英在禦前，受天隆恩，不敢怠慢絲毫，此次皇上擔心洺縣之事耽擱陳州之行，命臣快馬加鞭趕到，竟得五殿下一句居心叵測，倘若殿下真是這麼想得，那臣無話可說，口谕已送到，臣先行離開。”

“你！”

“還有，臣也是不久前剛到的，與臣一塊兒到的還有宮裡的兩位專職太監，現下就在門外，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問問他們，他們再鄭公公手底下做事，對于他們的話殿下總該有幾分信吧。口谕是給李大人的，臣來了通禀李大人一聲合情合理，也想和陳縣令說的，可手下人說尋不到縣令，便隻能找李大人了。”

“杜寒英……”

“還有，”杜寒英有話就說的脾性李青棠很喜歡，“殿下方才還說臣作為驸馬，有與公主殿下合謀的嫌疑，對此，臣會一字一句如實回禀皇上，若是皇上也有這樣的顧慮，那殿前都指揮使的位子和錦甯公主驸馬的身份之間臣也做得取舍。”

杜寒英跪下了。

蕭文廣一個将軍，這個時候卻也隻有他能上前安撫一二了：“寒英，說的什麼話！五殿下是着急，你身為臣子，這樣的話聽聽便過去了，抖什麼委屈，說什麼氣話，張口閉口這個不幹了那個不要了，你将皇上置于何地？将聖旨置于何地？胡鬧。”

杜寒英領斥責：“是，将軍說的是，寒英知錯。”

“好了，此事就此作罷，陳縣令這裡還升着堂呢，正事扔一邊，成什麼樣子，你起來，陳縣令，給杜指揮使搬把椅子來，既來了一塊兒聽聽看，也好回去向皇上複命。”

“是。”

蕭文廣拍拍李景谌的胳膊，示意他也坐下，若放在平日裡，李景谌定不會咽下這口氣，現下蕭文廣顯然是站在李青棠那頭的，加上一個杜寒英還有那兩個金童玉女，他再蠢也蠢不到拿自己性命開玩笑，天知道他心裡恨成什麼樣。

李景谌坐下了，杜寒英也坐下了，杜寒英還請陳縣令給外頭一同前來的兩位專職太監安排了坐處，讓後院照顧馬兒。

“繼續吧，陳縣令，方才說到哪兒了？”

“是，方才……呃，方才是李大人在問楊驿官。”

“是，是我在問。”李青棠繼續問話，“方才說到了楊驿官的兒子，說起楊驿官對于家中發生的一切無人可恨，可你的兒子卻不一樣，我在縣衙的戶籍簿上看過，也派人出去打聽過，你的兒子楊啟應本是孤兒，你夫妻多年并無所出，郎中說原因在你，而這件事你自己原本是不知道的，你的爹娘不敢告知你，便在你将這一切推到你的夫人身上時默許了，夫人不知其中内情，默默忍受多年，直到一日你的大哥回到家中說他妻又有身孕了，此次瞧着是個兒子，可家中不好過，養活不起兩個孩子，商量着能不能把已經三歲的女兒養在你家。”

李青棠邊說邊瞧楊市的神色：“你的爹娘自然是沒什麼話可說，可你的夫人也不願意，然，她願不願意不甚要緊，要緊的是你也不願意，你的侄女畢竟已經三歲，家中無所出，養了大哥的女兒，這話傳出去不好聽，于是你一面與你大哥說養也是養兒子，若是你大哥同意，你夫人即日便可裝作有孕，一面又瞞着你爹娘帶你的夫人四處尋醫，終于問到一位雲遊郎中，在郎中口中你得知不能有孕之事不在你夫人而在你，可你不信，于是又在洺縣問了好幾個大夫，幾次三番詢問之下才知這一切是你爹娘求來的，因男子不能生育難以啟齒，還恐傷了你的顔面，洺縣又小，鄰裡之間住着，你又大大小小做着館驿的驿官，大夫就替你瞞了下來，畢竟女子無法生育，吃藥就好了，她又不用出門，又無功績可立，楊驿官，本官說的可對？”

在座各位臉色都好看的緊，尤其是楊市，惱與羞與似乎是悔一齊湧在臉上，李青棠瞧着他，真怕他會撲過來咬她一口。

李景谌心裡有鬼：“李青棠！這裡是洺縣縣衙，輪不到你來審問！”

“五殿下别急，臣的話還沒說完呢，不過此時臣倒是能解釋一下為何讓杜指揮使這個時候進來，就如殿下所說，我本無權，如今也有權了。杜指揮使進來的早，臣怕楊驿官不反水，進來晚了，臣又怕不能逞威風，就這麼簡單。”

杜寒英歪頭仰臉看李青棠，難說眼中含着什麼，欣賞？欣慰？還是别的，總之都是李景谌這個兄長眼中沒有的。

“楊驿官，之後的事情是由你來講，還是我繼續說呢？”

楊市不答，李青棠笑笑：“那就我來說吧。你或許愛你的夫人，這份愛是單純的愛情還是摻雜了别的我不得而知，但有一點可以知道，那就是你對她懷有愧疚。你大哥還是同意了，但為了不讓别人知道，一家三口又搬回了那處院子，也就是我被綁的院子，你夫人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有時候出去走走會有人問上兩句，句句都是道喜，怕是隻有大夫納悶，你明明知道自己不能生，為何夫人有了身孕你居然不生氣，但大夫是不能随意說病人病情的，就這樣你的兒子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