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蓮冷笑一聲,迅速從身後抽出軟劍,朝瞿川直直刺去。
陳舟想讓他小心,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
瞿川毫無懼色,手往空中一伸,那鐵棍回到他手裡。他手腕一翻,下一秒,穩穩接住了南蓮仙人的軟劍。
南蓮輕抖,沒有和瞿川硬碰硬,而是朝瞿川脖頸刺去。那軟劍如蛇,明明劍身軟,卻在刺向瞿川的瞬間變得堅硬無比。
可瞿川隻一避,用鐵棍拖住劍身,向上挑開了。
南蓮順着他的力,空中輕巧翻過身,再次出劍。這劍出得極快,也看不清往哪刺。
瞿川朝後退了一步,手腕一抖,那鐵棍居然打開了,原來是把鐵扇。
南蓮刺過來時,他用鐵扇擋住,側身躲開。軟劍刺在鐵扇上,火花四濺。
短短幾回合還不到兩秒,看得人眼花缭亂。
南蓮仙人退開些。剛剛幾擊,把瞿川的實力試了試,發現這神仙内功不強,武功卻很強。
她有些奇怪,幾百年來,天庭那群懶神仙,不是從來隻打太極拳嗎?這小神從哪學那麼多招式的?
再看那把扇子,通身黑色,看不出有什麼特别的。用扇子當武器,這年頭不說少見,幾乎就沒有。
瞿川容不得她多想,微微彎腰,手腕翻過。外面的光恰好照到,鐵扇的邊緣泛起寒光,映出南蓮略微緊張的神色。
瞿川旋身,扇子脫手而出,直往南蓮的方向飛去。
南蓮措手不及,擡起軟劍就擋。可那軟劍一碰到鐵扇,就朝裡彎了下去,反而打到南蓮身上,引得她連連後退。那力量比想象的大多了,一直把南蓮推到牆角才停下。
如同回旋镖一樣,扇子很快又回到了瞿川手裡。
雖然沒受傷,但南蓮明白,這樣冷兵器的打法,自己不是這神仙的對手。
于是,她手指了下滿屋子的紅飄帶,那紅飄帶便像毒蛇一般,迫不及待地向瞿川咬去。
瞿川同樣一旋鐵扇,鐵扇高高飛起,在空中畫了個圓,紅飄帶很快被切斷,窸窸窣窣地灑落下來。
瞿川暗自慶幸,還好拿的是扇子。可下一秒,他就慶幸不出來了。
隻見南蓮漂浮在半空,眼裡的瞳仁變白,嘴裡正念叨着什麼古語。一股一股的黑霧從她身後湧出,逐漸變成人形。
全都是地獄裡受酷刑的靈魂。但和鬼不同,他們沒有形态,怨念卻沖天的強。
瞿川無意識地放下鐵扇。他發現,這些靈魂中有好多熟悉的身影。
是自己親自收回天庭的靈魂。
他眼裡寫滿震驚,這怎麼可能?他們應該在天庭安穩地轉世,為什麼會被地獄灼燒後出現在這裡?
南蓮舉手,然後一推。許多人形黑霧便朝瞿川湧去。
瞿川手裡的訣,閃爍幾下後,消失了。因為他看見,最前面那個人形黑霧,是個小女孩。
她是瞿川很多年前收的一個靈魂。
小女孩家裡很窮,住在老城區的閣樓上,父母是擺夜攤賣燒烤的。那天夜裡,小女孩發現弟弟的紙尿褲沒了,便拿了錢出去買。一出門,就被一輛車撞了過去。
肇事的人逃逸了,父母多方求助無果後,收了保險金和賠償,隻能把眼淚咽回肚子裡。
小女孩見到瞿川的時候,甚至連遺憾什麼意思都不知道。瞿川帶她去遊樂場玩、給她買冰激淩和炸雞。
女孩拿着吃的,卻往兜裡揣,說要把東西帶給弟弟吃,他沒吃過。
瞿川把她送到天庭時,專門提醒了一下司命,讓他給女孩下輩子找個好人家。
可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女孩的靈魂,居然去到地獄,又受了不知道多少痛苦,才能有那麼強的怨念。
瞿川這個訣過去,她的靈魂就碎了。他不想。
于是便丢下扇子,閉上眼睛,任由人形黑霧穿過。
怨念穿過身體,沒有什麼生物會覺得這是件愉快的事情,可能修為都要被幹掉幾百年。
黑霧的尖叫聲越來越近,可想象中的痛苦沒有到來。
瞿川眯開一隻眼,卻發現陳舟在自己身前。
他背後發出金光,将黑霧全都擋在了外面。眼睛死死閉着,滿臉赴死的樣子。
過了半晌,怨念的尖叫聲終于消失。四周逐漸平靜下來,陳舟睜開眼,對上了瞿川不可思議的目光。
陳舟松了口氣,“我沒死吧?”
瞿川道:“你瘋了吧?”
陳舟往背後看了一眼,說道:“燒了。”
瞿川把他轉過身來。自己貼在陳舟背後那張符,已經燒得隻剩灰了。
陳舟解釋道:“我想着,瞿大人把這張符給我,一定是躲避攻擊的。”
是倒是。瞿川撓了撓頭,可自己的符咒什麼時候有那麼強的力量了。要是這樣,他自己剛剛怎麼不用。
南蓮落回地上,眼裡恢複了清明。她打量着陳舟,說道:“有趣,太有趣了。你不但能自己解開我的束縛,還能抵擋住怨魂的攻擊。你到底是誰?”
陳舟推了推眼鏡,認真道:“這位女士,我再說一遍,我就是一個普通人類。抵擋攻擊的是瞿大人的符咒,至于解開什麼束縛,我也不知道。”
南蓮冷笑,顯然不信。
瞿川卻再也忍不住了,他怒問道:“這些靈魂,你哪裡來的?!”
南蓮歪了歪腦袋,似乎覺得他的問題好笑,“瞿大人,您是死神,您知道的。被送去天庭的靈魂,隻有天庭的神仙才能接觸到。實話告訴你,我也隻知道給我靈魂的是神仙。是誰,做什麼神職,我不知道。”
“你把這些純潔、沒有犯過錯的靈魂投入地獄的油鍋,”瞿川咬着牙,問道,“就為了練這些怨魂?”
“當然不是,”南蓮說道,“還有丹藥。”
“丹藥?”
“您不會以為那神仙白給我靈魂吧。世間所有東西都要講價錢的,就像我給姚春的東西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