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品山在妙高城外一百多裡處,路程不算遠,但全是山路、土路,沙石鋪地,繞着滾滾山脈一路攀升,有的路寬些、平些、好走些,可大多數都是沿着山腰開鑿的,坑坑窪窪,稍不留神就會掉下山崖。
陳舟坐在車上,道:“你們開礦,來回物流也多,應該好好修修路。”
金栩凡坐在前座,已經恢複了正常,解釋道:“陳醫生不知道,我們紅品礦場規模也不大,哪裡有錢修路,能維持基本生存就不錯了。”
陳舟“嗯”了一聲,沒再說話。他不太喜歡管别人的事情,要不是羅複是老朋友,剛才那句話也不會說。
瞿川坐在靠窗的位置,倒是興緻勃勃,問道:“紅品礦場,是煤礦嗎?”
金栩凡從前視鏡中看了他一眼,說:“寶石礦。”
瞿川轉過頭,“紅寶石?”
金栩凡笑笑,“瞿先生可能不懂,我們婆羅多不會出紅寶石,隻有藍寶石。”
藍寶石。瞿川想起蔡桂子給自己那塊藍石頭,不知道是不是藍寶石。
“藍寶石是用來幹什麼的?”瞿川好奇地問道。
金栩凡又笑起來,轉身打量起瞿川,“瞿先生認真的嗎?藍寶石可以用來做項鍊戒指各種飾品,還可以用來收藏。”
瞿川不明白了,人為什麼喜歡戴一塊石頭,還要把一塊石頭收藏起來。
金栩凡接着道:“有人收寶石,我們就賣寶石。婆羅多的藍寶石這幾年很出名,尤其是矢車藍寶石,那價位,比上世紀漂亮國的股票漲得還快。”
他一邊說,一邊露出笑容。
瞿川問:“一顆藍寶石值多少錢?”
“看克拉和純度,”金栩凡用手比了半個指尖大小,“這麼一個,如果是高純度的矢車藍寶石,幾百萬都是小數目。”
陳舟小聲道:“夠買我的房子了。”
“那麼多!”瞿川大為震驚,“一塊石頭,可以買一套大房子?”他忽然覺得兜裡那塊藍石頭很有份量。
那金栩凡該多有錢。
那為什麼羅複要住危樓?
金栩凡有些得意的神情,但很快消失,說:“二位來幫我,等走的時候,我挑兩塊送給你們。千萬别客氣,都是朋友。”
陳舟低聲問瞿川:“你喜歡藍寶石?”
瞿川搖頭,“人間的東西,我隻喜歡吃的。”
陳舟微微挑了下眉,沒再說話。
羅複全程閉着眼睛坐在車的最後排,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車在開了三個小時後,終于在十點到達紅品礦場。
礦場在幾座雪山之間,是一片很大的空地,青綠的矮草鋪在地上,靠近雪山腳的地方變成了大塊大塊的石頭,顯得荒涼又空曠。
沿着東邊雪山腳下建了幾排簡陋的房子,前面還支了四五排長帳篷,唯有一棟房子刷了漆,格格不入。
瞿川下車,寬大的黑色風衣瞬間被風吹起來,連同他的頭發一下下地刺着眼睛,大風壓着他的胸脯,呼吸都有些困難。
更糟糕的是,瞿川暈乎乎地,明明在車上還沒有這樣。
人類對身體真的好脆弱,這也難受那也難受。
陳舟很明智地穿了件白色沖鋒衣,他掏出手機看了看,問瞿川道:“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瞿川看向他,“你怎麼知道?”
陳舟笑了笑,說:“這裡海拔4500多米,剛才車上有供氧,現在下車,你的身體缺氧了。”
“缺氧?”瞿川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陳舟遞過來保溫水杯,說:“這是烏奴龍花,喝了會緩解些。喝一口就行,别喝多了。”
瞿川接過,保溫杯内水還滾燙,泛着金黃,底部有幾根烏黑的枝須。他抿了一小口,頓覺神清氣爽,被風壓着的肺也靈活起來,“見效好快!”
正要再來一口,沒想到陳舟笑了笑,迅速拿過水杯蓋上。
瞿川眯了下眼睛,去搶保溫杯,“陳醫生别小氣啊!好東西一起分享!”
陳舟一手把保溫杯放在背後,一手輕推開撲過來的瞿川,道:“瞿川,聽我的,别多喝。”
“為什麼?”
“可能有毒。”
瞿川停下動作,站在陳舟一步之外,說:“我才不信。”
“陳舟,這邊。”
羅複拿好東西,關上車門。
陳舟跟上羅複,一邊對瞿川解釋道:“烏奴龍花是婆羅多的聖花,是補靈魂的東西,能讓人的思維更清晰、身體更強壯。但這種花以純雪為養料,以清冰為泥土,所以生長的海拔高,要求也高。全世界隻有婆羅多才有。你剛剛喝的也是昨晚羅複給我的。”
瞿川并不關心這些,問:“所以為什麼有毒,陳醫生還是沒說。”
“我也是推測,”陳舟推了推眼鏡,說,“烏奴龍花一口能讓人回神,那百口千口後呢?會不會出現什麼别的症狀?過猶不及。”
瞿川正要說什麼,帳篷那邊傳來騷動,一群人把金栩凡圍住了。他們皮膚被曬得黝黑、頭發和衣服裹着灰塵,吵吵嚷嚷地推搡着金栩凡。
羅複大吼一聲。他們一看到羅複立馬消停,放開金栩凡,顫巍巍地站到一旁。
羅複走到金栩凡前面,把他攬到身後,和為首的礦工交流幾句,朝陳舟揮了揮手,讓他們過去。
陳舟低聲對瞿川道:“聽起來,像是有人的病情加重了。礦工們怕染病不願開工,和金老闆吵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