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在小院門口，正想問江淮峥用什麼借口進去的周亦馳沉默了。

他看了一眼江淮峥，壓着聲音嫌棄說。

“你别裝，你現在這表情我真的受不了。”周亦馳是真的想拿出手機給他拍個照，讓江淮峥看看此刻自己的模樣。

厚重的大門是半開着的，兩個人此刻站在那裡，江淮峥半張臉隐沒，低垂着眼，嘴角上勾。

“哦。”江淮峥語氣愉悅。

樓上被樹蔭遮住視線，周亦馳還在猶豫時，江淮峥已經毫不猶豫起身，他立馬緊跟其後。

剛找到這邊院子口，結果還沒進門，這铿锵有力的一聲，直接将兩個人定在原地。

周亦馳覺得自己鼻子很癢，一定是因為天氣冷了，要不然他怎麼會從看不清顔色的玻璃裡，隐約看見自己泛紅的鼻頭。

合着半天隻有他在自作多情！搞半天是兩情相悅呢！

也是！周亦馳看了一眼江淮峥，憑良心說自己兄弟真的不錯，跟他不相上下。

“怎麼整？”周亦馳已經迅速明白裡面情況，他将聲音壓到最低，生怕被裡面的人聽見。

周亦馳繼續說：“周萌萌性格吧，嗯，我覺得我們還是進去救救校友吧”

江淮峥沒說話，他擡頭望向看不見人影的方向，聽着。

歲檸說出了口，心裡像是吐出了一口陳年舊氣。

她勇敢親口，當面回答了周萌萌這個問題。

“我喜歡他，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歲檸一字一句說，“無論是高中，還是現在。”

“不是的。”周萌萌被歲檸突然的氣勢吓到，“你們根本隻是喜歡他的外表，你們根本不懂他。”

周萌萌将手裡的包緊緊攥緊，像是在給自言自語的自己找力量，又重複了一遍：“你根本不知道我為他做了什麼。”

不等歲檸開口，周萌萌大聲繼續說下去：“我從高中入校就知道他，但我跟其他女生不一樣！”

“那年體育課，他幫我擋下差點砸過來的籃球。”周萌萌像是陷入了回憶，“我知道的，學校裡很多人都喜歡他，好多人都向他告白過。”包括周萌萌内心一直暗暗較勁的女生。

“我一直看着他，我想辦法加入他的朋友圈，去跟他還有他朋友成為朋友。”周萌萌說，“你說你從高中就喜歡，可是你又付出了什麼，你又做過了什麼努力？”

關于這一點兒，歲檸無話可說。她看着周萌萌，臉上神色又些許變化。

“你覺得當年那本便利貼是我奪走的，但那明明是因為你自己，難道你跟江淮峥是因為我嗎？”周萌萌話鋒一轉，語氣理直氣壯，“無論有沒有我，你都不敢去接近他。是你自己自卑，是你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你害怕他知道是你失望。”

周萌萌還是并不覺得自己錯了，她字字誅心，說的也是歲檸那時的小心思。

青春期的膽怯，對自己的自卑，内心還是充滿着幻想，這陰差陽錯的偶遇像是浪漫的一筆，不願讓對方發現原來是自己。

“是你自己不争取卻怪在我頭上。”周萌萌說，“我為愛争取有錯嗎？我隻是喜歡他。”

“你不過就是比我運氣好，如果那個人是我......”

“就算那個人是你，他也沒有喜歡你。”歲檸不是傻子，或者說周萌萌說的話她本來就不信，她的思考無比清晰。

“而且你的話完全不對。”歲檸反駁說，“我不敢，跟你做的事是完全兩回事。你不必用它來給自己做錯事當借口。”

歲檸因為自己的怯懦自欺欺人，而周萌萌卻一直都是以自己為中心，用盡各種借口給自己做的事情披上一層光彩的外衣。

她果然是沒有任何變化。

這麼一想，歲檸心裡倒是舒服了很多，她笑着看向周萌萌，但在對方眼裡卻是勝利者的微笑。

因為歲檸說的是事實。

“不管你多喜歡他，為他做過什麼努力，那是你跟江淮峥之間的事情。”歲檸看了她一眼，“或者說是你的事情。”

“你不用講給我聽。”歲檸搖頭，"我不是你的傾聽者，也不再會是三言二語就被勸退的人。”

“我答應下來，隻是因為我不想跟你糾纏。”周萌萌是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也算是另一種的堅持。

“他不會因為我檢舉而不喜歡你，他隻是——”

歲檸說：“隻是不喜歡而已。”

周萌萌沒想到有一天，能從自己看不起的人嘴裡，聽到這句話。

她從未把歲檸當成情敵，可以說哪怕歲檸如今的蛻變，她心中還是看不起。

“我——”

“哎喲。”

一道驚呼聲讓兩個人齊齊看過去，歲檸還沒看清人，離得近的周萌萌率先喊出。“周亦馳。”

歲檸最先有所感應，往旁邊一挪，視線中那未開的半扇門，随着江淮峥一起緩緩出現。

歲檸雨詫異，随後突然意識到什麼，有些不自在将包換了一隻手，再伸手理了理自己裙邊。

“哎喲，你們怎麼在這裡。”周亦馳瞪了一眼江淮峥，轉頭就堆起滿臉笑容，像是有些驚喜。“大家晚上好啊。”

沒人回，周亦馳‘哈哈’笑了兩聲。

“晚上好。”歲檸已從震驚中回過神，隻是有些心虛，回周亦馳聲音都有些小，畢竟不久前周亦馳還發了同學聚會照片，歲檸都沒說自己在。

好在周亦馳像是根本不記得這件事，歲檸一回應，他立馬走到她身邊。

“你，你們怎麼在這裡。”周萌萌話是對周亦馳說的，眼神卻看向江淮峥。

歲檸心中也有這個疑問，同時也在擔心，自己剛剛說的話，他們有沒有聽見，聽見了多少。

她倒不是害怕被誤會對周萌萌咄咄逼人，更擔心前面說的話被聽見。

這種與自己無關的關系中，周亦馳隻有挺身而出。“緣分啊，我說找個安靜的地方打電話呢，這不巧了！”

歲檸懵懵點頭，見兩個人表情沒有變化，心裡松了一口氣。

沒聽見就好。

别看她在周萌萌面前很有氣勢，她是做好了準備，但可不是現在。

沒人接話，周亦馳倒也沒覺得尴尬，雙手一拍朝着歲檸走過去，向她眨眼說：“校友你來怎麼不給我說，我還想給你介紹幾個朋友呢，談月跟他們可熟了。”

剛剛吃飯的時候，歲檸還在看談月發的消息，問她認得誰誰誰嗎。

歲甯并不意外，談月跟他們一直打遊戲，認識并不奇怪，甚至可以說興趣愛好相同是拉近關系的最快方式。

尤其是遊戲，不是仇人，就是朋友。

歲檸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但能感覺到談月有情況。原本以為是跟周亦馳，直到她多次提起一個名字，歲檸反應過來。

雖然網戀不靠譜，但歲檸覺得自己可以，并且有必要去幫談月看一眼。

“好啊。”歲檸說。

周亦馳是故意找的借口，他以為歲檸對此心領神會，當即笑着就往外走，一邊對周萌萌打招呼說：“那回見啊周萌萌，我們先走一步。”

周萌萌視線一直落在江淮峥身上，除了最開始進來時，他視線落在過她身上一秒，再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