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檸在一步步将曾經困擾自己的心結慢慢打開。

害怕不夠努力對不起父母的付出，害怕做一點兒出頭的事被人議論，害怕很多東西。

她青春期對自己的完全否定，從同齡女生對自己的目光開始，又或者說從周萌萌那些話開始。

很難述說的心情，一直在影響着歲檸每一個決定。

“我很開心，說出來後開心多了。”歲檸聲音愉悅。

“反正我不差，我自己知道。”

“什麼不差？”

江淮峥的聲音突然從旁邊響起，歲檸一個激靈，偏頭看過去。

“吓死我了。”歲檸手拿手機捂着胸口。

手機開着擴音，聲音雖然不大，但談月可聽得見。模糊聽見了男人的聲音，立馬吓得在電話那頭大叫起來。“怎麼了怎麼了！”

歲檸立馬關掉擴音，小聲給談月解釋，對方立馬秒懂，嘿嘿笑了幾聲，直接關掉語音。

江淮峥站在旁邊等着歲檸，看她回好消息，才開口：“對不起。”

歲檸還有點錯愣，晚點兒才反應過來是為了剛剛道歉。

“沒有。”她将包肩帶往上弄了弄，“我沒想到有人，沒有的事，不用道歉。”

江淮峥沒說話，就這樣看着自己，歲檸有點不好意思緊張起來。

她突然想起自己飯後沒有補口紅，此刻格外後悔，那可是臨走時同事特意給她塞包裡的。

“現在去學校嗎？”

“你冷嗎？”

歲檸跟江淮峥同時開口。

她搖搖頭，江淮峥才回答說，“好啊。”

原本歲檸還在想周亦馳怎麼沒一起下來，群裡就收到他消息，晚點來。

這裡離學校不遠，但走路也要花費一段時間，酒店門前的公交車站會到學校附近，兩個人決定做公交車前去。

“其實以前我來學校，也坐過這條路。”人不算多，但并沒有空位，兩個人站在車廂中間的空出，歲檸向江淮峥說。

歲檸給江淮峥說起來，這條路她曾經很熟悉，如今也有些陌生。

江還是那條江，兩岸的建築卻有了很大的變化。越往學校走，變化越大。

“我記得這裡以前是一片廢墟。”公交車晃晃悠悠，江淮峥拉着吊環，低頭對着歲檸說話。“有一年周亦馳組織了一場試膽大會，在那群老房子裡轉悠。”

“啊！”歲檸詫異，“那時候好像不讓進那一片，是危房了。”

“所以算他運氣好。”江淮峥啧了一聲，“否則現在可能還要去學校後面看他。”

歲檸秒懂，笑了笑：“那不行，後面二監早就拆走了。”

一個學校，不是同一個班，相處的痕迹少之又少。

可在學校的這三年，那些周圍的路，刻在記憶中的建築，是屬于那段青春共同的回憶。

熟悉的地方，并不熟悉但在心底的那個人。

聊着這條路的變化，車子也在不知不覺中停靠在距離學校最近的站點。

車門剛開，一大群穿着校服的孩子湧上來，站台前還站着許多。江淮峥跟歲檸下車，吸引了其他學生的目光。

越往學校走，學生越來越多。今天雖是周末，可仍有不少學生在學校，尤其是畢業班或重點班，在大環境席卷下，不少會周末來學校自習，當然也有跟同學約好操場打球。

歲檸對這條路實在是太熟悉了。

“變化真的很大。”江淮峥說。走在校門口，曾經那塊熟悉的石頭旁邊的大門，如今越發金碧輝煌，之前來都是直接開車從後門進，回來後确實是沒走過大門。

歲檸對每一次的變化印象都很深，校門口的餐點，無論前後門到車站的距離，沿途的商鋪建築。

校門口的商鋪前人很多，還有飯後散步的居民，推着年幼的孩子，在樹蔭下慢慢走着。

歲檸跟江淮峥來到校門口，幾步距離外保安也正看着他們。

兩個人剛走到校門，門口正在溜達的保安突然走過來，對着他驚喜說：“你是那個，就是那個......”他手拍了又拍，話沒說出口，後門走上來的女保安阿姨接話頭說：“江淮峥，就是那個挂在文化廳前面那個。”

歲檸驟然想起，撇過頭忍住笑。

江淮峥倒沒有一點兒被認出的不好意思或者驕傲，隻是不卑不亢說了自己來的目的。

保安微笑的幫忙刷卡讓兩人進去，目光打量了幾番，倒也沒多說什麼，隻是等兩人走遠後，站在校門口遠遠看着聊。

“沒想到還能靠臉進來。”江淮峥笑着開了句玩笑。

歲檸想到又笑了笑，說：“你想去看嗎？”

“什麼？”江淮峥問完後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瞬間反應過來，“看啊。”

文化廳其實就是大門入口的圓形建築，面對博文樓的那一面，有一塊長長的展示牆。

除了校訓校史，還挂着學校的各種榮譽，再往後就是每年每屆的優秀學子，江淮峥赫然在上面。

“你照片火了好幾次呢啊。”歲檸看着樹蔭遮擋的展示牌，這邊沒有明亮的燈光，照片牆上的江淮峥輪廓帶着幾分少年的青澀，不過眼神一如既往。

江淮峥揚了揚眉，他倒是知道，有時候周亦馳還會故意再次截圖之前的消息，發給他笑弄一番。

這張已經邊緣泛黃的照片，在一年又一年新來的學妹手裡中，在昙花一現的網絡中濺起水花。

“你也有看見過嗎？”江淮峥反問。

歲檸理所當然點頭。“每次都有刷到。”

看見江淮峥臉上明顯的笑意，歲檸磕巴補充說：“那時候經常看本地新聞熱點，會收集這些資料。”

“噢。”江淮峥說，看了幾眼自己的畢業照，又轉頭認真問。“那你會注意我嗎。”

歲檸一愣。那時候她确實是有注意到，心裡也會有些許波瀾，但很快就會平靜。

那時候的歲檸，已經沒有再幻想過。

“沒關系。”江淮峥站直身體，好整以暇說，“現在對我注意也行。”

夜風吹過樹葉，簌簌聲伴着落葉緩緩掉下，歲檸再次清晰聽見自己心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