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澄沉默，她看了一眼阿九旁邊人頭堆得快有她高的小推車，又看了眼阿九不粗不壯的胳膊，面無表情：“啥？”

阿九以為她沒聽清，提高聲音又重複了一遍：“你幫我，把最後一車頭推到白房子那裡。”

“我憑什麼要幫你搬？！”

周澄大怒，這種b話他還敢重複！他怎麼有臉重複！

她覺得剛剛色心上頭的自己簡直蠢蛋！

五大三粗的支使她也就算了，畢竟她打不過，像阿九這樣長得像脆薯片似的怎麼敢的！太瞧不起人了！

正在周澄思考要不要給他點顔色瞧瞧時，阿九随手從皮衣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扔向她。

空氣中忽然一閃，周澄下意識舉手接住，震驚：“你還拿東西扔我？！”

“不是，這是報酬。”阿九平淡地回答。

壓下憤怒，周澄大拇指摩挲着薄片，舉起來一看，這玩意比黃豆大不了多少，半透明藍色，表面凹凸不平的觸感有點硌得慌。

她不是本地人，沒認出這是什麼東西，對于口中阿九的“報酬”也是半信半疑。

不過她注意到，自己在把薄片對準即将落山的夕陽時，透過橙紅的日光能看到薄片内部有隐隐流動的金線。

“金線”，多麼富貴的顔色。

阿九問：“這個，認識麼，換你幫我運一趟，幹不幹？”

周澄眯了眯眼睛。

她記得《霸O》有個細節，小O的beta繼兄在把小O送到焚場前，特意從小O脖子後面取出一個“紋路閃着金黃”的微型腦機，還說什麼“可惜這麼好的芯片材料白白浪費在一個廢物身上”。微型電腦是類似于上輩子的手機加身份證那類的東西，需要植入脖子後面聯通大腦。

焚場的人都不會太糾結彼此的來曆，即使是完全不通科技也不會很奇怪，比如那些從小到大都生長在焚場這個科技含量幾乎為0的地方的人。大家都是黑戶誰也不比誰高貴。

隻不過她不一樣，有不少人知道她是從界碑那裡過來的人。

她聽到有人讨論說從那邊過來的隻可能是在聯邦犯了事、或者因為一些意外成了黑戶、無法在聯邦呆下去的偷渡者。

聯邦二十六區現在科技都已經發展到上網用腦機直接聯通大腦的意識流階段了，她要還是“土老帽”顯然不合理。

穿越都講究“符合人設”，她是老網文人，老資格，不會犯低級錯誤。

她舉着芯片觀察半天，尋思着沒見過實物不妨礙她不露怯地裝模作樣，所以謹慎地問道：“大概能賣多少？”

這玩意大概确實值不少錢，上輩子手機回收都賺，沒道理手機變成腦機價值反而下降吧？

“保守估計，兩……二十吧。”阿九頓了一下，面無表情地估出一個數。

“二十？”周澄尋思這阿九還挺大方，她一個月工資250，一瓶營養液12，她跑趟腿就給二十塊，頂她兩天工資了。

她有點心動，但她沒錯過阿九剛才的猶豫，有點懷疑：“你不是唬我，欺負我不懂行吧？”

這會阿九倒是回答的斬釘截鐵：“不會。你放心，隻會比二十賣的多。”

“……行吧，信你一回。”

猶豫片刻，看阿九這麼肯定，長得也不像不老實的人，周澄準備放下狐疑，不過她馬上想起來另一個問題，“這東西從哪來的？來路不明的東西我可不敢要。”

“撿的。”阿九語氣依舊平靜。

“撿的？這東西這麼好撿，我怎麼沒撿到？”

“因為你從來沒在分屍的時候摸過屍體的脖子。”阿九淡淡道。

芯片埋在脖子後面，從聯邦偷渡過來的，有光腦的不多，大家都是抛棄一切來這個鬼地方，留着一個能定位自己的聯邦産物着實有些危險。

不過焚場的外地人也不都是偷渡客，像《霸O》主角那樣被賣的、或者還有其他原因被迫來到焚場回不去的人，大概率還帶着他們的光腦，他們裡面萬一有人想不開，參加個猩紅的角鬥比賽，然後挂了，他們的光腦就很容易在搬屍的時候被搬屍工“撿”到。

怪不得螳螂和狗熊分屍那麼惡心的活要搶着幹。

周澄心想她還沒修煉到這麼變态從屍體身上賺錢……嗯，等明天也許就會了。

阿九把手插進破爛的黑色風衣的衣兜裡，擡起頭凝重地看着遠處墜落西山的恒星，“東西沒有問題，賣的時候小心點，别被人看見就不會出事。”

“怎麼，賣這玩意兒還有危險？能讓人打劫？”周澄舉起芯片笑了兩聲。

阿九不置可否，隻是問：“你幹不幹？”

“幹啊，這怎麼不幹？”

周澄心想，推一趟車就給兩天工錢，這麼劃算的買賣不幹是傻子。

她從地上站起來，拍拍屁股沖阿九擺擺手，走到推車旁擡起把手，态度很積極：“你走吧，這裡交給我了。”

阿九點點頭，轉身消失在猩紅大樓拐角的陰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