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照螢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剛才那句話似乎在無意中影射了什麼,傷害到了外公脆弱的心靈。
“對不起。”她态度誠懇地道歉。
外公别過頭,不願再搭理她,“少說話,專心釣你的魚。”
夏照螢重新把視線移向自己的釣竿,“哦。”
……
不管是做什麼事情,隻要沒有任何玩樂性質,時間就是會過得很慢。
對夏照螢而言,釣魚就是這樣。
到天色黯藍,外公提醒她該收竿回家的時候,她都有點昏昏欲睡了。
“啊?終于要走了嗎?”
她打着哈欠,心想這種考驗耐心的活動果然不适合她。
外公倒是還意猶未盡的,蹲在水桶前望着裡頭撲騰着的唯一的一條巴掌大的魚,發出遺憾的感慨,“這地兒不行,都沒大魚的。”
夏照螢抻着胳膊活動筋骨,無腦附和,“是啊,一條大魚都沒有。”
全然忘記兩個小時前外公才說的有人在這兒釣到了六斤魚的樣子了。
把收拾好的釣具都放進後備箱,外公坐在駕駛座上,往她頭頂瞟了眼,“在車裡還要戴帽子嗎?”
夏照螢扣着安全帶,笑嘻嘻地解釋,“因為這是我穿搭的一部分,所以在室内也要戴着……你不覺得這個帽子和我這身雛菊黃的碎花裙特别配嗎?”
外公沉吟片刻,以一個刁鑽的角度評價起她今天的裝扮——
“穿得有點像隔壁老楊家的小桃,真鮮亮。”
夏照螢:“……”
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對了,這個‘小桃’說的是鄰居家的黃桃牡丹鹦鹉,長得很是憨态可掬,就是吵得很,整天嗷嗷叫,能穿透耳膜的那種。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裙子,“也就顔色有一點像吧……?”
外公笑了笑,專心開車,沒再說話了。
車子一路向東,從偏遠僻靜的近郊駛向喧鬧繁華的市區,最後停在小區附近的某個十字路口。
外公要繞去老市場買一家很好吃的鹵菜,有點遠,夏照螢不想在車裡待這麼久,就先自己下車了。
表姐在微信問她什麼時候到家,她低頭回了個‘快了’,轉身卻走進了一家裝潢精緻的甜品店。
“歡迎光臨——”
門口的貝殼風鈴跟着叮鈴叮鈴響起來。
店裡的冷氣開得很足,夏照螢從室外走進來,頓時有種剛逃離蒸籠就被無縫塞進冷藏櫃的感覺。
她徑直走向飲品區,注意力集中在料理台上的宣傳菜單上,視線不住地在招牌飲品上流連。
看起來都很好喝的樣子啊,該點哪個呢?
真是個世紀難題。
“你好。”
一個正空閑的店員微微俯下身子,溫聲問她,“請問要喝點什麼呢?需要給你推薦嗎?”
夏照螢的目光仍彙聚在菜單上,糾結良久後,才遲疑地說道,“要一杯布蕾椰椰冰,還有……”
要給表姐帶一杯嗎?
她下意識看了眼手機,在發現自己的餘額僅剩下小兩位數時,心腸倏的冷硬起來了。
“就要剛才說的那一杯,加份珍珠,打包謝謝。”
一口氣說完自己的要求後,夏照螢終于移開眼,将目光轉向了接待自己的店員。
是個高高瘦瘦的男生,穿着一身黑白撞色的工作服,頭頂鴨舌帽的帽檐壓得很低,除此之外還戴着個碩大的口罩,把自己包裹得格外嚴實。
看着像是新來的,在聽她點完單以後,愣了片刻,才點頭說好,開始在操作台的機器上給她下單,動作并不熟練,是一眼就能看出的笨拙。
“我們這邊默認是七分糖和正常冰,請問需要給你降低糖度或者少冰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語速很快地補上了這段必要的流程。
“……正常做就行,謝謝。”
然後,夏照螢等了又等,眼睜睜看着這個店員小哥手忙腳亂的在收銀機上操作一通後,居然直接轉身去拿搖奶茶的工具了——
不該先讓她掃碼付款了再做嗎?
破案了,絕對是新來的。
夏照螢哭笑不得,正要開口提醒這個事情,視線卻先一步掃到了桌角貼着的二維碼。
這個會是付款碼嗎?
管它呢,掃了試試。
夏照螢二話不說舉起手機掃二維碼,加載幾秒後,跳出來一個小程序。
小程序的首頁宣傳着店裡的新活動,介紹着隻要在一個月内到店消費超五次就有機會兌換店裡的吉祥物玩偶。
她的注意力瞬間被詳情頁裡的玩偶圖片吸引。
大體呈米棕色,圓乎乎的臉蛋,短短的四肢,頭頂是碩大的鹿角。
“馴鹿嗎?”
“不是哦。”耳尖地聽到她的喃喃自語,原本背對她的店員側過身來,自然而然地接過話頭,“雖然看着是挺像的,但我們店的吉祥物其實是駝鹿來着。”
随後他放下手裡的工具,彎腰從底下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玩偶,放在了夏照螢面前。
兩人的距離因這個動作被拉近。
隐約間,一股綿密的、輕盈的,夾雜着絲絲清涼薄荷感的,微妙有别于甜品店主調的氣息倏然漫來。
夏照螢頓了一下,小幅度地擡起頭,看清了對方被籠在帽檐陰翳下的眉眼。
他有着一雙極其秀氣的杏眼,眼尾微揚,睫毛很長,但一點也不翹,視線朝下時,薄薄的眼皮耷拉着,垂下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
“實物是這樣的,但體型大很多,有一米多高。”
說到這裡,他掀起眼簾,不偏不倚地迎上了夏照螢投來的注視,眼睛友好地彎了起來,窄窄的開扇形雙眼皮因此被折成一道漂亮的弧線。
“手感還挺好的,你要不要捏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