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出醫院,下意識擋了擋眼前的陽光,然後掏出手機翻到岑逢歸助理,給他發消息。
【Tuski:您好,麻煩發我一下修車店的地址。】
對方好像猶豫了很久,還是發來一個地址。
沈吟月開着那輛殘破不堪的車上路,這次她格外小心,速度放得很慢,堪比蝸牛。
大約二十分鐘,車子停在了一家店門口。這家店的牌匾是純黑色的,上面一片空白。牆上也噴着她看不懂的塗鴉,裡面沒開燈,一片昏暗。
這該不會是家黑店吧?沈吟月匪夷所思地想道。
但僅兩秒,她就打消了念頭。
或許岑逢歸那種級别的有錢人,連修車也是這種與衆不同的地方。
她走進去,張望了一下四周,輕聲叫了一聲:“請問有人嗎?”
幾秒後,從一間屋子裡傳出一個男聲:“有有有!”
過了幾秒,一個男人走出來,眼底閃過一絲驚豔:“媽耶……小姐姐你有什麼事情呀?”
“我想修車,前面不小心被我撞壞了。”沈吟月聲音極有韻味,“這家店是朋友介紹的。”
男人愣了一秒,又掃了眼對方的打扮——黑色吊帶包臀裙,黑色大波浪卷發半紮着,留着公主切發型,舉足都透着貴氣。
于是忙問:“那您的車呢?”
“在外面。”她微微側開身子。
他眯着眼看了兩秒。
那是輛黑色的邁巴赫,車牌号後四位是連号“7”,但車門此時此刻的确是撞得變形了。
男人隻好咽下原本的話術,好奇地問了一句:“那輛車……是您哪個朋友的嗎?”
沈吟月抿抿唇,有些不自在地答了一句:“啊……是我男朋友的。”
“哦!那……小姐姐您稍等,我去找一下我們老闆,讓他給你修!”
他急忙連忙跑進一間屋子,火速關上門,壓低聲音,“老大,要命了!”
不遠處的椅子上坐着一個男人。他骨相優越,雙眸狹長。面前的電腦上放着賽車轉播實況,屏幕的藍光把他的皮膚照得冷白,顯得整個人更加涼薄。
他聽見這話,眼皮也沒擡一下,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敲着桌面,發出沉悶聲響:“怎麼?”
“外面來了個超級漂亮的小姐姐!她說來修車,可能不知道我們這是家改裝店吧。”
“打發她走。”男人眼底透着不耐,嗓音像被冰鎮過般透徹冰涼,“周應奇,你在這幹多久了,連這點小事也要過問我?”
叫周應奇的男人無意識地咽了口口水。他一直挺怕這位哥的:“但……小姐姐開的車很好,是邁巴赫,車牌号後四位還是連數……7。”
男人一頓,這才勉強分出個眼神來:“确定沒看錯?”
“小姐姐說,那輛車是她男朋友的……”
周應奇尾音還沒落下,對方就輕嗤一聲,起身向外走去:“我倒要見識見識,她究竟是何方神聖。”
此時,沈吟月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她不斷看着手腕上鑲水鑽的卡地亞手表,愈發着急。
剛才那個男人進了屋就沒再出來,不會真在商量什麼陰謀吧?
不等她深究,門已經從裡面打開。
沈吟月在看清那個男人長相的一瞬間,表情凝固,手指不自覺收緊,裙擺被蹂躏出一絲褶皺。
她不禁在心裡咒罵,分手後五年沒見過,如今卻在一個小小的修車店重逢,還是……她碰巧出事的時候。
這怕不是孽緣吧?
謝棘的頭發染成了淡淡的煙灰色,好像又長高了許多。模樣和記憶裡變化不大,依舊臭着張臉。
他的身高極具壓迫感,走過來時在她面前投射出一片陰影。
沈吟月不禁一抖,對方直接低下頭湊近她,身上還是那股熟悉的黑雪松冷香,聲音意外平淡冷漠:
“我是這裡的老闆,謝棘。”
哎?
沈吟月茫然地擡眼看他,隻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出陌生和冷意。
他以前從來不會用這種目光看她。
在發愣的瞬間,謝棘伸手打了個響指,好脾氣地重複:“小姐,修車嗎?”
沈吟月回過神來,胡亂地點了點頭,錯開視線,語氣恢複平穩:“……嗯,謝謝。”
謝棘朝着外面那輛邁巴赫走去,熟練地半蹲下來湊近檢查。他長長的睫毛低低垂下,表情認真。
沈吟月靜靜地看着他清瘦的背影,一時間百感交集。
分手的第五年,他們重逢了。
但……從謝棘的表情看上去,他貌似已經不記得她了。
那一瞬間,沈吟月有幾分恍然,她好像再一次回到他們鬧掰的那個雨天。
少年穿着黑色的衛衣,兜帽拉起來壓住黑發。他修長的手指舉着一把傘,雨水順着傘檐蜿蜒而下。
謝棘眼睛很黑,好像又夾雜了許多别的情緒。似一團濃霧,仿佛要把她整個人都吸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