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衣着端莊的中年婦女掩面哭泣:“怎麼會這樣呢?昨天都還好好的啊……”
另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攬着妻子,一言不發。
謝棘腳步頓住,旁邊一位長相溫婉的女人看見他,平淡地喊道:“謝棘。”
他眨眨眼,舔了一下略顯幹燥的唇,開口叫:“……媽。”
謝母冷淡地點點頭,又把目光投向旁邊的沈吟月:“這位是……”
沈吟月下意識挺直背,直視對方的眼睛:“阿姨好,我是謝棘的朋友,也是陸嬌嬌的朋友,這次來也是想看看她的情況。”
謝母輕輕點點頭:“行,那你們待在這裡吧。”
說完,她扭頭看向身邊的男人:“我們走吧。”
沈吟月看着他們的背影消失在盡頭,猜想那或許是謝棘他爸。
她轉頭看了眼謝棘,發現對方臉色蒼白,狀态好像不是很好。
“你怎麼了?”她拉拉他,小聲道,“不舒服?”
謝棘低垂下眼,斂起情緒:“沒事。”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光終于滅掉,醫生摘掉口罩出來。
陸母和陸父急忙圍上去:“怎麼樣?”
“是割腕自殺,傷口比較深。但我們已經做過處理,這兩天吃清淡一點,不要刺激患者情緒,大概住五天左右就能出院。”醫生說完便離開。
護士推着陸嬌嬌出來,沈吟月一眼看見了躺在上面的女孩。
她皮膚蒼白,幾乎沒有一點血色。和之前見面時的鮮活活潑不同,現在的她看上去……更像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
陸母一下癱軟下去,陸父急忙扶住她,開口問護士:“那我們多久可以探視?”
護士掃了他一眼:“等患者醒後我們會通知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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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付陸母忙着工作率先離開,隻剩下謝棘和沈吟月守候。
不知過了多久,守在裡面的護士走出來:“哪位是沈吟月?”
“我。”她站起來。
護士:“患者醒了,她說她想要見你。”
沈吟月一愣,看了眼謝棘。後者不甚在意,安慰她:“那你去吧,我去買點吃的,待會兒通知陸叔和姜姨。”
她點頭,然後推開病房走進去。陸嬌嬌躺在病床上,看見她進來後,問道:“今天幾号了?”
“二十一号。”
陸嬌嬌一聽,淺淡地笑了一下:“抱歉啊,讓謝棘沒能過好生日,替我和他道個歉。”
沈吟月搖頭:“他不會介意的。”
說完,她頓了頓,有些遲疑地開口:“你……為什麼會……”
“想知道我為什麼選擇自殺?”陸嬌嬌自然地接過話茬,“沒什麼好隐瞞的。他們知道姐姐的事了,也知道我想去澳大利亞是因為她。”
沈吟月當即愣住:“那你……”
陸嬌嬌聳聳肩:“姐姐先去澳大利亞,我去送機的時候被我爸的合作夥伴看見了,他告訴了我爸,然後我就被關了禁閉,他們也不許我再去澳大利亞留學。”
她垂下眼皮,盡量讓聲音保持鎮靜:“我一切電子産品都被收走。但在前兩天,我和姐姐的一個共同好友來看我,你知道他給我帶了什麼信息嗎?”
“他說,”陸嬌嬌吸吸鼻子,眼睫顫動得厲害,“姐姐在國外遇到了搶劫犯,她上前幫忙的時候被砍了三刀,當場身亡。”
她一頓,又道:“所以,我覺得活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幹脆就自殺了。”
沈吟月腦海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她,在這個場景裡,好像所有語言都變得蒼白。
“你說,”陸嬌嬌眼眶裡蓄滿淚水,她安靜地流着淚,聲音斷斷續續,“那個時候……她該有多疼啊……”
無言。
寂靜。
沈吟月上前兩步,輕輕擁住她,安撫似地拍拍對方後背:“她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一定會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姐姐。”陸嬌嬌緊緊揪住她的衣襟,幾乎泣不成聲,“為什麼兩個人明明相互喜歡,卻不能在一起呢?”
是啊,為什麼呢?
沈吟月抱着她,擡眼看向玻璃外。
謝棘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他拎着從外面買回來的點心,靜靜地看着病房裡面。
他陪着她在外面守了一夜,此刻的黑眼圈有點重了,碎發垂在眉骨處,神色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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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後面的花園裡,有幾個穿着病号服的小孩兒拿着玩具追着打鬧。
“快來呀!”
其中一個小女孩跑得又急又快,不小心絆到什麼東西後摔倒,剛好摔在沈吟月面前。
她把小女孩輕輕扶起,仔細地幫忙拍拍膝蓋的灰塵,溫柔道:“跑慢點。”
“謝謝姐姐。”小女孩甜甜地道謝,然後走遠了。
謝棘坐在長椅上看着小女孩漸行漸遠的背影,然後收回視線,問:“陸嬌嬌……她和你說什麼了?”
沈吟月一愣,簡單說了一下剛才兩人的談話。一想到女孩慘白的臉,她忍不住補充:“她好像活得很累。”
謝棘注視着前方,聲音淡然:“很正常,我們出生在豪門的小孩就是如此,在外人眼裡我們光鮮亮麗,好像什麼都有,但其實,我們連喜歡一個人也無法決定。”
沈吟月怔了一瞬,轉頭去看他。
謝棘表情還是沒怎麼變,但她好像忽然就意識到一件事。
他其實一直都很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