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小雨天。
連綿的雨滴跟斷了線一樣滴滴答答的落進窗戶外的防盜網,而後又洇濕米黃色的牆面。
陸丞霖靠着牆按了下打火機。
啪的一聲。
彈簧壓縮,火苗從噴嘴裡彈出。
“死丫頭,趕緊把錢給老子!!”
男人的怒吼聲隔着雨線傳來。
陸丞霖叼着煙皺了皺眉。
他本來隻是想尋個清淨。
“不說話是吧?!嘴閉那麼緊給誰看?!跟你那死媽一樣摳!!”
“他媽的,我就不信!”
掌風忽至,沈岫沒有躲閃,直接閉上了眼。
沒想到這巴掌并沒有如約而至。
沈岫睜開眼,看見一個穿着和自己一樣校服的男生抓着沈嶽的手腕。
“臭小子,你幹嘛?!”
沈嶽手腕處青筋凸起,試圖掙脫眼前這個乳臭未幹高中生的禁锢。
沒想到對方抓着自己紋絲不動。
力量的制約讓沈嶽渾濁的瞳孔清醒了一些。
“你幹嘛?”
陸丞霖低頭反問,俯視着男人。
在雄性法則裡,即便沈嶽隻比陸丞霖矮了三四厘米,但再加上力量制約,一種慕強恃弱的心理迅速壓占上風。
“我是她爹!”
陸丞霖沒反應過來。
這算什麼?
這是家暴現場嗎?
就在陸丞霖愣神的這一瞬間裡,沈嶽猛的掙脫出手腕要去搶沈岫的手機。
沈岫看了陸丞霖一眼,而後很快背着書包跑走。
如果不是他确切的看見女生的唇瓣張合,還以為剛剛那聲謝謝是幻聽。
沈嶽滿腦子都是錢,立馬追了出去,陸丞霖順勢擡腳,把對方直接絆了個狗吃屎。
沈嶽吃痛的縮成一團,陸丞霖沒理會他,自顧自的往胡同外面走。
陸丞霖摸了摸兜裡的煙,本來想再掏出來一根,但還是放了回去。
本來還以為家暴子女這種事隻存在電視上的法治節目裡,沒想到今天竟然就發生在眼前。
陸丞霖沒帶傘,也沒打傘,背着書包混入了人流,回想起剛剛逃跑女生的模樣。
一雙杏仁眼裡沒什麼波動,就像一灘毫無生瀾的死水,眼眶裡毫無濕意,感覺對這種事早已習以為常。
幾滴雨滴順着陸丞霖的頰面往下滑落。
果然,最讨厭雨天了。
碰到的都是些什麼糟心事兒啊。
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分班結果會貼在校門口的公告榜上,這會兒公告榜一圈周圍都是人,有人提前發給了陸丞霖,就不用遭受摩肩接踵之苦了。
高二二班,陸丞霖順着樓梯上樓,但腦海裡都是剛剛那個女生背着書包和自己錯身而過的場景,好像遊戲中慢放的子彈時間,連發梢飄起的弧度他都記得一清二楚,但卻唯獨沒看清她身前的校服銘牌。
不知道為什麼,陸丞霖有點遺憾。
“陸哥!”
陸丞霖還沒搞清楚自己為什麼會産生這種情緒,就被陶燭打斷。
陶燭從陸丞霖的身後直接摟上他肩頭。
“想什麼呢?”
“叫你好幾聲都沒聽見。”
“沒想什麼”,陸丞霖回過神來。
“作業寫了嗎?”
陸丞霖搖頭。
“我就知道,我寫了陸哥,一會兒我幫你抄上”,陶燭把陸丞霖的肩拍的啪啪響。
陸丞霖稍微側了下頭。陶燭立馬滑跪,趕緊把手拿了下來,“這是給你帶的早餐。”
陸丞霖接了過來,“謝謝阿姨。”
“那些人最近還來找阿姨了嗎?”
“沒了沒了”,陶燭一步兩步的跟在陸丞霖身後,“你上次真的猛,他們吓得估計再也不敢來了,不過因為咱們高中放假,人流量不好,我媽也沒在這邊出攤了。”
因為高二分班,座位都還沒定,大家都是随機坐。
“這兒!”
宋燦朝他倆揮手,“給你倆留位兒了。”
“謝了好兄弟”,陶燭拉着陸丞霖往後走。
後面的位置特别适合不聽課摸魚。
陸丞霖走到靠後門的位置坐下,拆開陶燭帶來的早餐,邊喝豆漿邊從兜裡掏出手機開始打遊戲。
“剛才我沒眼花吧,我好像看見陸丞霖了。”
“就是陸丞霖,你沒看見咱們分班表嗎。”
“看見了啊,陸丞霖名字在哪啊?”
“最後一個。”
“人長得是帥,但是就比我帥那麼一丢丢。”
“給你鏡子看看,還是幫你挂個眼科啊?”
“自己撒泡尿看看呗。”
“好粗魯的說法,不過确實你要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