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同學要是知道你是詐騙犯的女兒會怎麼想？”

沈岫看到這條消息心髒跳慢了一拍，這已經是顧靖弛三個小時以前發的了。

“怎麼了？”

郝欣然看着沈岫突然停下，被竹筷夾住的米線僵在半空中。

“沒事。”

沈岫往下繼續翻。

下一條消息是一個四十五分鐘前。

“生氣了？”

“給你道歉，别不理我。”

沈岫看到這裡松了口氣。

“看到回一下呗。”

“今天放學我在你們學校旁邊的甜點店等你。”

後面還附帶一個定位地址。

沈岫不準備回，也不準備去。

郝欣然诶了一聲。

“後面那個女生，我怎麼覺得她在看咱倆。”

“别，别回頭。”

沈岫拿出手機，打開自拍模式拍了一張。

放大照片，是今天上午做操遇見的女生。

沈岫确定沒有得罪過她，自己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白辛願還不知道自己的背影已經被沈岫拍下來了，她甚至已經有些煩了。現在這是幹嘛？當私家偵探嗎？

“你看錯了吧，不過這家米線不錯，挺好吃的。”

“陸丞霖也不和她一起吃飯，兩個人搞地下戀呢，還是怕被他們班班主任抓？”

“還是陸丞霖在單戀她呢？”

白辛願說了一通，楊荟低頭一言不發。

她突然發現眼前的楊荟陌生無比，自己從來沒有真正的了解過楊荟。

“你喜歡陸丞霖？”

白辛願做了個大膽的假設猜測。

楊荟搖頭，掩下眼底情緒，“就是好奇，可能真是我看錯了。”

吃完飯，沈岫和郝欣然回到教室。

當這時沈岫再點開微信，顧靖弛又發來好幾條消息。

“别不理我，是我語氣太沖了。”

“真心給你道歉。”

“下午一定要來。”

“就是單純見個面，隻有咱倆，我沒帶其他人。”

沈岫鎖屏，繼續寫上午提前布置的作業。

教室後牆上的時鐘滴答不停，時針劃轉。

最後一節下課鈴響，除了住校留着上晚自習的學生，其他人都開始收拾書包。

沈岫撐着頭沒動，郝欣然餘光注意到起碼有十五分鐘，沈岫面前的數學練習冊都沒翻篇了。

“下課了”

郝欣然戳了戳沈岫。

“家裡有事？”

“沒事”，沈岫回答的迅速，也開始收拾書包。

“有事你說啊，能幫上忙我肯定會幫的。”

“真沒事。”

沈岫書包收拾的很快，三下兩下就收拾完，“走啊。”

“啊，等等我。”

郝欣然見狀也加快速度，“沈岫你肯定是j人，桌面這麼整潔，我肯定是p人，啊，好多筆...”

郝欣然整理錯題要準備最少三種顔色的筆，尤其是物理畫磁場線，受力方向，生物化基因雜□□對、複性、變性、堿基配對，化學寫結構式，電子式。

沈岫趁郝欣然收拾的時間裡點開微信，和顧靖弛的聊天框裡全都是他的未接來電，幸好沈岫早早的就把手機設成靜音又取消振動。

“有事，不去了。”

沈岫回了五個字。

她還記得在麥當勞相遇，顧靖弛身上穿的是師大國際高中部的校服，不知道顧靖弛是逃課了，還是國際高中部下課早，真是閑的。

沈岫覺得自己起碼沒給顧靖弛開空頭支票，讓他一直等到晚上，這已經算她善良。

“走走走！”

一下課郝欣然就恢複活力，元氣滿滿。

郝欣然拉着沈岫下樓。

“聽說門口站了個師大附的。”

“哈？男的女的？站咱們門口幹嘛？”

“男的，那誰拍照發群裡了，快看。”

耳邊的絮語轉瞬即逝。

沈岫回頭徒勞的看了一眼。

郝欣然沒聽見這幾句話，依舊拉着沈岫，完全就像一條快樂小狗。

真好。

出了教學樓，郝欣然的發絲都逆風飄了起來，在落日的映襯下有種暖洋洋的栗棕感。

沈岫還不到校門口就看見了顧靖弛的身影，穿着校服，和零星幾個家長、司機顯得格格不入。

沈岫低頭，混入人群中想裝作沒看見。

“我坐地鐵去啦，明天見。”

郝欣然一邊揮手一邊帶耳機走遠。

沈岫也揮了揮手。

穿過人群，她從未像現在這樣希望自己能夠擁有隐身術。

但顧靖弛的目光如芒在背。

幸好他沒有當衆喊自己的名字。

沈岫走了一段，繞進了快要拆遷的老舊學區房。

背後的腳步聲亦步亦趨的跟着自己。

沈岫站定停住轉身。

顧靖弛雙手插兜的走了過來。

兩人間的距離不斷縮短，地上的影子逐漸混為一談。

“好好和你說話你不聽是吧沈岫。”

“見你一面就這麼難？”

顧靖弛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沈岫變了。

“你要幹嘛？”

顧靖弛看着沈岫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

“我要幹嘛？你聽聽這話。”

“我就不能找你了？畢竟同學一場。”

沈岫背過手，在顧靖弛看不見的地方狠狠掐住自己的手腕。

很快，顧靖弛看着沈岫的眼泛起濕漉漉的氤氲水汽，羽睫撲扇。

沈岫的睫毛帶點弧度，沒那麼直，也沒那麼翹，恰到好處的遮瞳，讓人看不清其中神色。

“對不起。”

沈岫醞釀出了哽咽哭腔，眼尾濕紅，眼瞳更是潮的如同黃熟季節的梅雨。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爸對不起你們，我知道要父債子償。”

一滴淚順着沈岫的眼角滑落至唇瓣，顧靖馳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隻覺得氣血四湧，腦子也嗡的一聲。

沈岫哭了。

沈岫哭了？！

顧靖馳看呆了，那滴淚就如同圓潤無暇的珍珠順着她的臉頰滑下，欲挂不挂的綴在少女的下颌線上。

“你哭了？”

他不可置信的明知故問。

“再給我點時間”，沈岫抓住顧靖弛搭在手上的外套。

附中的國際校服和其他國際學校差不多，都是外搭藏藍色英倫風西裝或者針織外套，内搭白襯衫，上面繡有學校縮寫logo。顧靖弛把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隻穿着一件白襯衫。

如果不是沈嶽，如果不是沈嶽，自己現在....

想到這裡，沈岫又流下了兩行淚，帶着濃重的委屈至極的鼻音開口。

“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會努力還你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