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靖馳在腦海中想過這一刻會有無數種可能,但都無法想象出這一刻沈岫臉上的神情。
然而他唯獨沒想到的是,沈岫沒有任何反應。
隻是對視了短暫的一秒,沈岫便繼續低下頭拖地。
很快有其他教練過來拉住他。
“不好意思”,顧靖馳回過神來,退出了場地。
沈岫拖完地後拎着拖把和桶先去衛生間把髒拖把洗完,然後才回到休息室。
顧靖馳堵在門口,因為他身形矚目,吸引了不少往來的目光。
“借過。”
“現在肯和我說話了?”
顧靖馳低頭看着沈岫,能看見她直鼻鼻梁下的唇珠。
沈岫歎氣,“進來說吧,别站在外面。”
顧靖馳跟着沈岫進了休息室。
“這就是你說的還錢?靠打工?就你這麼拖地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能還上錢。”
沈岫坐在長椅上頂着虛空,靠這筆打工的錢還債?開什麼玩笑,怎麼可能?
她靠這筆錢和代寫作業隻能勉強覆蓋學費和日常食堂開銷。
但沈岫沒有和顧靖馳解釋。
顧靖馳看着沈岫這幅閉口不言,對自己拒之千裡之外的模樣感到莫名的煩躁。
明明以前和他坐同桌的時候還不是這樣。
“在這兒當清潔工你不覺得丢人嗎?”
沈岫内心毫無波瀾,覺得無所謂,自己憑雙手掙錢,有什麼好丢人的,勞動最光榮。
顧靖馳惡聲惡氣口不擇言道:“要是以前的同學看見你在這兒拖地,估計你會擡不起頭吧?”
如果真把想法說出來還不知道顧靖馳要在這兒糾纏多久,沈岫垂下眼看着地面,醞釀出淚意。
“有什麼好擡不起頭的?”
陸丞霖從門外跨進門内。
微弧的下眼睑在這種時候顯得可憐無辜,沈岫的黑眼瞳很大,泡在一汪淚水裡襯托的無害又脆弱。
“你哭了?”顧靖馳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沈岫身上。
他又把沈岫惹哭了。
顧靖馳很想給自己這張破嘴幾巴掌,他後知後覺才意識到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有多麼傷人。
陸丞霖聽到顧靖馳這句話也愣住了,沈岫竟然哭了?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沈岫,隻看到沈岫狼狽的擦眼淚,陸丞霖别過臉從兜裡掏出一包紙巾遞給沈岫,而後又偏過頭,揪住了顧靖馳的衣領,“你誰啊?”
“你又是誰啊?”
顧靖馳和陸丞霖對視。
三秒後,顧靖馳率先移開目光,“我知道了,沈岫。”
坐在角落裡還在擦淚的沈岫被猝不及防的點到了名,她沒想到陸丞霖會來,更不想在其他人面前示弱。
但她又不是演員,流出來的淚就像潑出去的水,流出來容易,一下收回去難。
沈岫把紙攤開捂住眼睛,假裝自己看不見,自己就不存在。
“這麼快就在二中交了新男友了?”
“不……是,不是”,沈岫擦完淚,聲音還帶着哽咽,急忙拒絕,她不想把陸丞霖也牽扯進來。
“你的新男友知道你爸不僅欠了一屁股賭債,還以外出訪學的名義騙了我們班二百多萬嗎?”
顧靖馳這話是對着沈岫說的,但卻看着陸丞霖。
“我知道”,陸丞霖看着沈岫。
“你知道?”
他竟然知道?
顧靖馳瞳孔驟縮。
以沈岫的自尊心,怎麼可能把這種事告訴别人?
“我知道啊,怎麼了?”
陸丞霖反問顧靖馳。
“你是想說我竟然知道還和她在一起?”
沈岫聽到陸丞霖這麼說欲言又止,但陸丞霖沒給顧靖馳張嘴的機會。
“她爸做的錯事為什麼讓她來承擔?”
“她有必要承擔嗎?”
“你一路跟她到這兒來有意思嗎?”
“跟她多久了?”
“你不是她男朋友吧”,顧靖馳沒回答陸丞霖,“她每天放學都是自己一個人,怎麼着?”
顧靖馳不耐的用舌頭舔了舔後牙槽,“你暗戀她?”
話音剛落,陸丞霖直接一拳揮了過去。
顧靖馳屈肘格擋,卻被陸丞霖聲東擊西一腳踹到膝蓋。
陸丞霖這一腳是已經留了力氣了,他踢兩百斤的沙袋都綽綽有餘,顧靖馳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差點跪下,抓住陸丞霖就是一記右勾拳。
“别在這兒打。”
沈岫拉住顧靖馳。
陸丞霖不爽,又狠踹了顧靖馳好幾下。
“幹什麼呢你們幾個?”
方協姗姗來遲,“在拳館打架,活膩歪了?”
“我要報警”,顧靖馳說完,沈岫立刻松開了他。
陸丞霖冷哼,“我也報警”,他掀起T恤,腹肌上一塊青紫,“故意傷害。”
“而且還蓄意跟蹤騷擾”,陸丞霖又補充。
“好好好,報警,都去報警”,方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