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那張賀卡四分五裂地躺在那裡,露出了真容。
粉嫩的外表不過是copy了那張精心制作的真賀卡,淺薄的掩飾一撕就破,于是便露出了裡面處心積慮的真容。獰惡的鬼圖嚣張無比,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文字,隻是粗粗地掃上一眼就知道有多少污言穢語,惡毒詛咒。
董安易喘着粗氣,蘇淩臉上重現那久遠也讓他再不忍回憶的神情時,他已經恨不得将人碎屍萬段了。這些年哪怕是再被黑水謾罵網暴,再被别人當面輕視羞辱,蘇淩都默然無語,到現在已經能泰然處之了。這是惡毒到了什麼地步才讓他像是回到了那段最黑暗的時光一樣?
等到聽到“是他”這兩個字,董安易恍然大悟脫口而出:“又是那個龜孫子?我現在就去調監控,饒不了那王八蛋,什麼欠教育的東西。”
他剛一邁步,身前就有一條熟悉的胳膊攔住了去路,董安易怒火中燒:“你别攔我,你是大佛聖父,我這給你當護法的可不是,我今天不把那孫子修理得跪地求饒我就不姓……”
“給我找個封閉的地方,這是他慣用的把戲了,他現在一定在等着我出現,我親自來。”
嘩啦!董安易仿佛聽到了來自自己靈魂的一記冷水暴擊,瞬間滑跪,十分想回過頭把拱火的自己抽死:“不是,等等,蘇啊,你要不再想想?這麼個雜碎,你這……太大材小用了吧。蘇啊,你還記得你是個明星嗎?”
“沒關系的,”蘇淩臉上一點也看不出剛才的暗色,依舊平淡溫和,就好像他隻是去練個舞而已,“我有分寸,就當作是我之前找教練學習的成果驗證,記得找沒有監控的房間。”
董安易:“……”比起随時準備好撥打120,他現在是不是應該緊急修煉“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抛屍埋屍”這一項專業技能?
“叮——”
電梯門開啟,董安易愁眉苦臉地跟着蘇淩進去,一個經紀人的職業素養在徒勞又頑強地掙紮着:“蘇啊,今天圍讀,我們遲到不好吧。”
電梯從十三樓開始下降,蘇淩看了眼手表,“圍讀在十點正式開始,現在是八點,綽綽有餘。”
請問您這個有餘包括善後嗎?董安易無槽可吐,試圖玄學改命:“圍讀前走全武行,是不是多少有點不大吉利?”
蘇淩溫和一笑:“你确定要在電梯從十三樓下降的過程中和我談吉利兩個字嗎?”
從小看到的各種災難片恐怖片從腦海中呼嘯而過,董安易聽着電梯運行的機械聲都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
“或許有什麼存在正在頭上看着我們呢?”
董安易:“……”這個時候外國主場就不要串到國内了好吧啊啊啊他為什麼要聽那麼多神秘的故事看那麼多并不唯物主義的小說富強民主文明和諧偉大的馬克思主義核心價值觀保佑我!
“叮——”
一樓電梯門開,從容地走出了一個清秀帥哥并……骨碌出了一個七歪八扭的人形生物。
“等會兒,”董安易看着從容大跨步向前的蘇淩,一臉淩亂,滿腹心酸地把自己捋直了追上去:“你到底要去哪兒找……”
蘇淩目标明确,穩穩地将手扣在了大堂沙發上背對他們坐着的一個男人肩上。
幾乎是同時,這個男人轉過身來,連被吓了一跳的條件反射都沒有,就好像是他早已等候多時。
這張臉還稱不上男人,樣貌中等偏上,有些許書生文氣,雖然從長相看并不感覺比蘇淩小,但從氣質上一看就是未經社會毒打的學生。
如果把照片在校園論壇裡評選,也将将能算是個班草,可惜他一轉頭,那幾乎溢出的惡意與戲谑就完全破滅了那點稀薄的文藝氣息:“賀卡好看嗎?那可是我精心制作的,我親愛的大明星——哥——哥。”
要不是在大堂,董安易都覺得自己這小暴脾氣得呼啦一下上來,教教這嚣張欠揍的小子什麼叫做道德修養。
但現在,他的目光緊緊盯着蘇淩,生怕他反手一個大耳刮子把這小子掄飛,雖然并不大符合蘇淩這位純種卡皮巴拉的氣質,但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氣,這飛揚跋扈的小子人人得而揍之,還有那麼多前科,蘇淩無論有什麼樣的舉動都合情合理。
但……雖然蘇淩糊得讓人心酸,隻要他動個手,保證在各大平台屠榜,一飛沖天,董安易覺得這種飛升還是大可不必。這小子不也就是仗着這個才敢屢屢這麼飛揚跋扈地挑釁嗎?
董安易咬牙切齒但束手無策,這幾年早就在心中盤旋過無數次、類似“如何讓這種社會公害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地球上蒸發”的這種念頭再次翻滾一周,随後被主人強壓下去。
剛才就不該下來。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但偏偏已經被惦記上了,正常人對毫無病理判定的精神病除了退避三舍還能有什麼辦法?每次被這個精神病狂轟濫炸傷口撒鹽,還不是蘇淩自己默默承受,舔舐傷口?
“帶路。”
“啊?”董安易正兀自心傷,就見他家“默默承受”的藝人捏着那孫子的後脖頸把他拎了起來,剛才還張牙舞爪的貨色此刻一臉痛苦,卻敢怒不敢言,隻能徒勞地抓住蘇淩扼住他命運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