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和明覺得自己被忽悠了,但他沒有證據,總之他此刻沒有半點追究的意思了。
而且他悲哀地發現,經曆了蘇淩那泾渭分明的三八線分明,他就像那巴普洛夫的狗,蘇淩難得溫和一點,他就受寵若驚,恨不得給陛下鋪個紅毯。
直到坐進車裡,把蘇淩安置得妥妥當當,連着飯盒和零水都安排好了,溫和明才坐在駕駛室,深思起了自己是怎麼從一個霸總變成伺候少爺的管家,而且還這麼熟練自如。
恍惚間,他想起從前他們圈子裡有一位奇葩,特立獨行。
大家都在開party搞夜店紙醉金迷玩極限運動的時候,他就跟到現場,像一尊參禅的室外高僧一樣,全身都寫着脫俗——如果忽略那位盤亘在他頭上或肩頸上睥睨衆生鄙夷凡人的貓主子的話。
這位奇葩大有和貓過一輩子的架勢,對這位貓陛下言聽計從,手上被撓千百遍,我待陛下如初戀。
但凡這位貓主子某一天能大發慈悲屈尊降貴,施舍給這位愚蠢的奇葩作為它禦座的賞賜,該奇葩都受寵若驚得像是流放在外重獲陛下賞識的臣子。
那會兒的溫和明嗤之以鼻,此人不務正業自甘堕落,居然被一隻動物左右腦子與情緒,實在是有智慧的人類物種中的恥辱。
此時此刻,溫和明不苟言笑,滿心恍惚,不知為何閃過這般片段,後知後覺地感覺臉上有點疼。
不能這樣了,溫和明頑強倔強地想着,他一個都沒對自己親媽溫總屈服過的堂堂男子漢,怎麼可能有這種莫名其妙的類比?
不過是對于身世悲慘的流浪小貓一種出自同理心和善良的關注與照顧而已,他實在是太慈悲為懷的一款爹系同事了。
“溫老師,這?”
蘇淩捧着手裡揭開來還熱乎的保溫桶,看看這低調奢華的豪車,總感覺這個場景和吃飯不太搭。嗯,就是說,萬一他一個不慎,這筆洗車費也是錢,小門小戶的精打細算慣了。
溫和明老臉一紅,不過好在皮厚,因此還能維持一個霸總的體面。
“我出來随便買了份飯,誰知道正好碰着你了?看在你是病号的份上,怕你餓死,吃吧。”
蘇淩端詳了下眼前這差不多幾千的進口飯盒桶,又看了眼顯然裡面可能比這保溫桶還貴且有價無市的餐品,對于溫和明的“随便”有了心知肚明但不說的認知。
他端詳的時間太長了點,溫和明餘光看着,莫名心驚肉跳,一時多少有點後悔自己那張像是吃了槍藥的嘴,别又把人惹生氣了,一時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怕蘇淩看出什麼來。
溫和明這輩子語言的藝術搞過不知凡幾,生意場上爾虞我詐純屬常态,這會兒卻愣生生因為自己說的兩句日常謊話心虛不已,簡直是倒反天罡。
這日子過的,他溫和明家的“廚房聖手”做的,親自送到人家嘴邊,還得擔心人家吃着心裡不爽快,擔心人家嫌棄,還怕人家再來個楚河漢界。
溫和明悲憤地一腳油門下去——緩緩啟動,怕閃着人家。
溫和明隻顧着心虛悲憤,于是乎在這種非工作性質的私人空間中大抵忘了表情管理。
蘇淩在後視鏡裡看了會兒,這位臉上實在是太變幻萬千。為免這位把自己臉部肌肉抽搐出癫痫來,蘇淩鬼使神差地沒說什麼,也打破了自己一貫的習慣,安靜地吃了起來。
他大概是平常總趕時間,吃得飛快,卻不顯得餓死鬼投胎,說不上多麼優雅,但是簡潔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