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兒?”
還是沒人理他。
“貝克寶貝?”
“我還活着,用不着叫魂!”白珂甩出一句話繼續潛水。
“我餓了。”陳辭兮才不管他家系統是不是想理他,一個勁兒地吆喝,“我要餓死了!餓死了啊!餓啊!”
“我被系統欺負了——”
“需要大吃一頓才能好——”
“我想吃東西——”
“白珂——”
白珂努力地想把陳辭兮的聲音給他屏蔽,可奈何,他倆腦電波連着……
“廚房在那裡!”白珂咬牙道。
“我知道啊!”陳辭兮說。
白珂:“……”知道你還他媽叫什麼叫?
“我不會做飯。”陳辭兮一句話把白珂弄愣了。
白珂再一次點開了陳辭兮的個人資料,看到年齡那一行,上面明明白白寫着——十八歲(已成年)。
“你是八歲還是十八歲?”白珂忍不住問。
“誰規定成年了就必須會做飯了?”陳辭兮嘟囔着,“寶貝兒我想吃飯——”
十八歲的某位小青年把調調拐得飛上天,喊得白珂覺得自己是在禍害自己的耳朵。
媽的!
這他媽哪兒來的作精?
白珂罵了一聲。
陳辭兮簡直就是來讨債的!
還是那種做牛做馬當苦力的債。
“你吃什麼?”雖然這麼想,但白珂還是問了。
畢竟總不能讓這人餓死在這裡。
債主擡頭看了看天花闆上晃晃悠悠水晶吊燈,有一瞬間的恍惚,“泡面。”
“滾!”
“我吃飽了才有力氣滾啊!”陳辭兮慢悠悠地說着,“白珂,我想吃煮的方便面。”
半晌,沒有聲音回答,廚房裡卻響起了鍋碗瓢盆碰撞的聲音,陳辭兮轉身,跪坐在沙發上,雙手抓住軟靠背,兩隻烏黑的眼睛一個勁兒地往廚房裡瞅。
“為什麼我看不見你?”直到面上桌,陳辭兮才開口問。
他感覺身邊的沙發微微塌陷了一些,應該是白珂沒錯了。
白珂沒回答,他坐了一會兒,起身走到門口,站在剛剛陳辭兮差點掉下去的位置,微微低頭向下看去。下面是厚厚的雲層,潔白如雪,卻望不到底。
“你在哪兒?”陳辭兮飛快地吃完了滾燙的面,端起碗喝了口湯,誇贊道,“不錯啊!紅燒牛肉面,經典!”
“陳辭兮。”白珂回頭,直直地看向正懶散地躺在沙發上的人,語氣帶着嚴肅,“接下來的遊戲,不會像上一個一樣,隻靠運氣和盲幹就能通關了。”
“你怎麼知道?”陳辭兮漫不經心地問。
白珂沒有回答。
是啊,他怎麼知道的?
靠直覺嗎?還是别的什麼?
白珂自己也說不上來,但他有一種感覺,蟬之鎮那個副本隻是個最低級的遊戲關卡。
沒有得到回答,陳辭兮順手拿起桌子上被自己吃空了的碗,不一會兒,廚房傳來了刷刷的水聲。
“你說的我都知道。”陳辭兮把碗放好,幾步又回到了沙發旁邊,整個人癱了下來,看起來異常疲憊,語氣也懶得不行。
“我明白蟬之鎮那個副本是一個隻靠莽和運氣就能通關的本,但是白珂,你有沒有想過一點。”陳辭兮語氣有些認真了,他看向半開的房門,那裡明明什麼也看不到。
“許多玩家就是因為過于謹慎,所以才折在了這個副本裡。”
“明明很簡單的副本,死亡率卻很高,這是為什麼?”
白珂沉默了一會兒,他聽着陳辭兮一字一句地說,“因為那個時候,系統給玩家下了心理暗示。”
[希望您能在這次不一樣的旅途中成功存活,并順利通關。]
“什麼叫成功存活?”陳辭兮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微微偏頭就能看到門口的亮光,“就是說你可能有很大的幾率會死在這場遊戲裡。”
“那麼讀懂了這句話的玩家,一定會謹小慎微。”
“因為他們不敢拿自己的命來賭博。”
“他們會覺得,這是一場有來無回的賭博。”
但恰恰相反。
白珂看着陳辭兮,回想起他在遊戲裡堪稱是叛逆的表現,輕笑了一下。
他沒辦法否認,因為陳辭兮說的是對的。
那些死亡的玩家,大多數是因為過于謹慎,不敢拿自己的命來完成一個看似根本是不可能會賺到什麼的豪賭,所以他們輸了,輸給了精明的系統。
“而那些沒有聽懂那句話的玩家,大部分會折在第二個遊戲裡。”陳辭兮打了個哈欠,半閉着眼睛道,“第二個遊戲,估計會是一場體力與智力的碰撞。”
“但在我看來,”陳辭兮眼睛徹底閉上了,舒舒服服地躺在沙發上,轉了個身,背對着門口,嗚嗚囔囔地說,“都一樣。”
自信還是自負?
白珂看着那個背影,半倚在門框上,一陣風吹過,門吱呀一聲響。
“寶貝兒你到底長什麼樣子啊?”陳辭兮聲音嗚嗚噜噜的,但白珂依舊聽了個清楚。
他沒回答。
白珂想起剛剛自己隻能在鏡子面前,卻什麼也沒有的樣子……
自己到底是誰?
從哪裡來?
以及……
長什麼樣子?
白珂忘了。
一點也不記得了。
他唯一記得的,就是一些靠直覺推出來的,無關緊要的遊戲信息。
“你原來是系統嗎?”陳辭兮又問。
“好像不是。”
“那你為什麼會在轉盤裡?”
“不知道……”
“你還有成為系統前的記憶嗎?”
“不記得了……”
“那你覺得,你跟那個天殺的科技革命産物關系怎麼樣?”
“好像一般吧……”
“那就行。”陳辭兮說着嗯了一聲,接着聲音越來越低。
“那寶貝兒,你有想過要把你丢了的東西找回來嗎?”
白珂沒有回答,他看着陳辭兮,一整個人窩在沙發上,顯得有些可憐。
“寶貝兒關門——”陳辭兮忽然捏着嗓子叫道,“有點冷了。”
咔哒一聲,門關上了,陳辭兮動了幾下,便把自己徹底埋進了沙發裡。
白珂走過去,看着抱着胳膊睡覺的陳辭兮,大半張臉藏在底下,黑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劉海兒軟趴趴地垂着,呼吸很平穩。
剛剛陳辭兮問他的話他不是沒有想過,但無從下手。
下次進遊戲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白珂擡手間,手裡多了一條灰色的毯子。
沙發上的人似乎是累極了,很快就睡熟了。
白珂掃了一眼沙發上的人,思緒有些雜亂。
陳辭兮感到暖和了不少,哼唧了幾聲後一隻手拉了一下毯子,眉毛皺了皺。
“白珂……”他睜開眼睛,下意識找自家系統。
“醒了?”白珂這次回話倒是快。
“我想起件事來。”陳辭兮半閉着眼睛,一副還能再睡個幾年的模樣,“這遊戲玩家隻能單幹,沒有什麼聚衆點嗎?”
“聚衆點?”
陳辭兮啊了一聲,“就啊類似玩家拼桌拉呱,交流經驗的地方。”
“目前還沒有。”白珂給了陳辭兮一個确切的答案。
“為什麼?”陳辭兮這時候才堪堪睜開眼,隻不過眸子裡還滿是困意。
“你還沒有自保的能力。”白珂的話說的有些殘忍,但卻異常真實,“沒有自保能力,你隻能去給那些有能力的人鋪路。”
“那好吧。”陳辭兮又把眼睛閉上了,“那等我在你眼裡稍微有自保能力了的時候我再去唠嗑吧。”
他說完,又睡了過去。
頭頂太陽似乎有些大了,陳辭兮擡手遮住陽光,手裡提着一個塑料袋子,裡面裝滿了零七碎八的東西。
他走到小區門口,猶豫地把手裡的東西藏在了一個不小的花盆旁邊,花盆裡種着一株水仙,含苞的花随着他的動作微微晃了晃。
陳辭兮把東西放好後就趕忙跑上樓,推開自家的大門,一個女人正站在門口等他,陳辭兮下意識向後退了半步,很快便掩飾了自己的情緒,走進家門。
“媽媽。”
“回來了?”女人語氣溫和,陳辭兮後背有些發涼,但還是硬着頭皮嗯了一聲。
“你還在磨叽什麼?”女人忽然對着陳辭兮冷笑了一聲,“你在等我請你回屋做你該做的事嗎?”
陳辭兮搖搖頭,徑直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等到第二天他再次走到那株水仙旁邊時,潔白的花瓣已經舒展,露出了嫩黃色的花蕊。
隻不過,他藏在一旁的東西不見了。
再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