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營帳。
一個黃色袍衫的老頭,胡子拉碴坐在椅子上,連連歎氣,神情有些頹廢。
周春梨的記憶告訴許文文,這就是廉國皇帝周密了。
一國之主。
周春梨的父皇。
許文文不情不願地福福身,算是行禮,喊了聲,“父皇。”
老頭擡眼,眼珠幾分渾濁,老态龍鐘,見到女兒後竟老淚縱橫,“阿春!阿春!我的好女兒!”
周密拄着椅子扶手,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旁邊一個老太監趕緊扶着他。
周密沖她招手,“我的好女兒!快讓為父好好看看你!”
看着陌生的老皇帝,許文文心底生出幾分厭惡。
周春梨先撲了上去。
奈何身形透明,無法接觸到。
垂頭淚落,輕聲抽泣。
許文文歎口氣,往前上了幾步,“别哭了,我這不挺好的。”
“阿春,是為父糊塗!竟讓你去渚國和親!差點耽誤了國家大事!”
周密顫微微地走過來。
他個頭不太高,需得微微仰視,才能看清女兒。
“阿春有将帥之才,我才發現,你在武城擊退渚國軍隊,國中人心振奮,紛紛要同渚國死磕到底……”
周密此刻像個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不停說着,哭得小孩似的。
許文文無奈,連連安撫,“好了父皇,都過去了不要提了,現在渚國皇帝潘淩跑了,渚國不是最要緊的。”
“要緊的是濱國,他們早已對我們虎視眈眈,外面那群濱國士兵差點發現您,還是要盡早解決。”
周密哭完了,被老太監扶回椅子。
周春梨侍立在父皇身邊。
老太監道,“公主,陛下親領将士上陣殺敵,身心俱疲,眼下,隻有您可以做主了。”
許文文暗暗翻白眼:我看也是。
周密望着女兒,“阿春,你是怎麼擊退濱國士兵的?隻有你一個人嗎?”
許文文一愣,怎麼解釋?
公主手無寸鐵能幹翻那老些人?
她心一橫,索性和盤托出,“我在雅山道院為母誦經時,劉道長教授過我幾招治敵之法,對付他們,易如反掌。”
周密和老太監同時臉色一變。
他們從來不知道公主師從劉道長。
還學會了治敵之法。
周密臉色不太好看,他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女兒。
離宮數年,似乎學了一身本領。
武城歸來,勢頭比自己還盛了許多。
周春梨也茫然無措,不懂神女姐姐為何告訴他們。
許文文不知道他們的小心思,注意力全在濱國之事上,“濱國戰神陸有行要派七成兵力圍攻濠城,我們要盡早準備才是。”
周密眼神一緊,“你怎麼知道?”
“用耳朵聽到的,”許文文慢慢說,“濠城雖然山林衆多,但無法藏身太久,父皇你還是盡快回京城比較好,這裡交給我和鄧川,保證濱國有來無回!”
老太監臉色更差了。
這話完全是架空皇帝的意思。
偷偷瞥皇帝的臉。
果然周密臉色陰沉下去。
“阿春,我怎麼放心自己女兒在危險的地方,你和我一起回京!”
“不,我回去的話,勝負難定。”許文文觀察周密的臉色,心裡忽地有了一絲奇怪的感覺。
老皇帝拴我在身邊幹嘛?
周春梨眸光微動。
作為周密的親生女兒,她太知道父皇是什麼意思了。
便輕聲道,“清岚姐姐,父皇有些忌憚你的能力……”
“切……”許文文輕嗤了聲。
這就說得通了。
不過這聲嗤聽在皇帝耳中,異常刺耳。
周密拉下臉,“阿春!這是旨意!你必須和我回去!”
許文文見此情形,終于知道為什麼打不過他國了。
心裡冷笑,表面應着,“知道了。”
卻掉頭就走,“我出去透透氣。”
抛下老皇帝走了。
周春梨身形微顫。
從未有人敢這樣和她父皇說話。
她父皇高高在上,向來說一不二。
如今反駁他,不敢想象會有怎樣的後果。
許文文大步走出營帳。
夜晚山林間的清冷氣息撲面而來,驅散了營帳中的沉悶。
她深深吸進一口氣,緩解煩躁。
周春梨馬上跟了出來。
“清岚姐姐。”周春梨聲音很小。
許文文擡頭望着月亮,“你沒多陪陪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