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百惠并不知道女兒來了,不過她也不意外。
因為她跟沈青淮一樣,去年就收到了雲南寄來的信。
一個字:要錢。
她雖然談不上什麼大富大貴,但她手裡還是有點閑錢的,哪怕要養回城之後生的三個孩子,也算綽綽有餘。
可她不想給錢。
要問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她見不得沈青淮潇灑了。
孩子是兩個人的,憑什麼沈青淮的錢都花在二婚老婆和之後的孩子身上,卻對頭婚生的女兒一毛不拔?
這就跟不患寡而患不均一樣,沈青淮不給,她也就不給。
好像一場幼稚的無聲的競賽,她永遠要看到沈青淮先投降才行。
而現在,沈青淮居然主動提到了女兒的事情,陳百惠當然要趁機問一問:“你讓我去打聽她的住處,然後呢?讓我養着?姓沈的,我可警告你,孩子不是我一個人生的,你休想置身事外!”
“我已經給過錢了,一塊五萬多的金表,還有一萬多現金。你不給也沒事,女兒哪有小白臉重要,對吧?”沈青淮也不見得有多成熟,在這個問題上一樣在賭氣。
陳百惠冷笑道:“怎麼,我養小白臉你不爽啊?有本事你也養呗。”
“别鬧了百惠,趕緊去打聽一下,有消息了給我回個電話。”沈青淮挂斷了電話,把大哥大放在衛生間的洗手池上,擰開水龍頭,捧了把冷水,醒醒酒。
水滴沿着發際線從臉上滑落,鏡子裡的男人,五官俊秀,線條硬朗,兩腮氤氲着兩朵雲霞。
就是這麼一張臉,曾經被陳百惠捧着親着,口口聲聲地說愛他,一輩子永遠不會變。
可是一輩子太長,他們的相守太短,得知可以回城,但必須離婚的時候,兩人猶豫了好久。
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可是城裡的生活太誘人,他們的愛情,到底敵不過殘酷的現實。
他們都想回去!
那段時間,他們自暴自棄,不再去上工,整天膩歪在一起,把最後的時光全用來造娃。
可惜事與願違,直到離了婚,把孩子丢給老鄉,陳百惠的肚子還是平的。
真遺憾啊,如果她懷孕了就好了,就算她離婚之後回到了滬市,起碼還能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晚點再找男人,等他想想辦法,也許可以再續前緣。
可惜了,兩邊的長輩互相看不上對方的家世,很快就安排了相親局,逼着他們各自再婚了。
要問他後悔回來嗎?并不。他唯一後悔的是不夠厚臉皮,應該想辦法去陳家鬧一鬧的。
算了,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他醉醺醺的回到包間,結束了今晚的應酬,被趙經理扶着送回家門口,大哥大又響了。
陳百惠的聲音真好聽啊,永遠是那麼中氣十足,一副随時準備挖苦他的架勢。
大哥大在趙經理手裡,沈青淮笑着把臉貼上去:“百惠啊,我聽着呢,說。”
“打聽到了,她租了個四合院,離你家老宅不遠,不過她現在不在。”陳百惠也很意外,她以為她女兒找沈青淮要了錢之後也會來找她。
結果并沒有。
所以,當沈青淮拔高了聲線問她“人呢”,她用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說道:“你敢相信?她居然幫警察抓人販子去了。”
“什麼?”沈青淮忍不住打了個酒嗝,初春的寒風一吹,酒醒了,他一把抓住大哥大,瞪大了眼睛質問道,“你沒拿我尋開心吧?她一個鄉下來的小丫頭片子,哪來的膽子去抓人販子?你也不管管?”
“我怎麼管?你這個親老子都不管,我也不管。出事了我就跟記者說你抛妻棄女,一切責任全都在你。”陳百惠啪的一下挂斷了打電話。
就算她想管,也得等沈青淮先管,要不然,他所有的精力和金錢都花在二婚老婆和後來的孩子身上了,不公平!
沈青淮無奈,百惠這家夥,永遠這麼幼稚。
挂了電話,趕緊打給了他朋友:“喂,老姜,有個叫邱小滿的小丫頭,幫你們派出所的警察抓人販子去了,你趕緊幫我打聽一下去向,千萬不能讓她出事。什麼?她是誰?她……她是我親戚家的孩子。嗯,好,謝謝。”
挂斷電話,沈青淮無視了趙經理匪夷所思的眼神,就這麼上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