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瑜這幾日雖然跟在劍尊身邊,可是卻日常安靜地像個小擺件。那種雖然精巧美麗但卻脆弱易碎,還容易被丢棄的擺件。
直到劍尊捂住了他的眼睛,直到劍尊忙完了她的事,還不忘在衆人面前向他伸出手,對他說,“我們回家。”
那一刻,酸澀幹癟的心一瞬間被填滿,他低下頭掩飾住突如其來的眼淚,堅定地握了上去。
習瑜内心又冒出了那個大逆不道的想法,可這次卻壓不下去了。胸腔裡的心跳聲越來越劇烈,想法也越來越強烈。
他想一直跟在劍尊身邊,他要一直跟在劍尊身邊,可是世事總不能如他所願。
劍尊将他帶回了宗門,将他交給了古時月師姐,便對他說,“小習瑜,你安心待在這裡,這裡很安全,我們過些時日再見。”
習瑜下意識地拽住了劍尊的衣袖,明明是很輕易就能夠被甩開的力量,但是劍尊還是停下來聽他說話。
喉嚨異常的幹涸,聲音嘶啞的不行,恍惚中好像有無數人在罵他的逾矩,他的癡心妄想,可是習瑜還是把話說完了。
“劍尊,我想跟着您。”
顧青儀看出了習瑜的不安,隻好微微彎下身體與他平視,“我是要去一個有些危險的地方,你不可以去。”
古時月聞言,隻好又操起了心,她想将習瑜拉過來,可不成想,自己剛一觸碰到他,他就開始全身發熱!她猛地擡頭看向劍尊。
顧青儀沒有第一時間感受到習瑜的身體發熱,但是她第一時間感受到了習瑜身體發熱的原因。
因為體内的靈力突然變得混亂,而混亂的靈力開始沖擊剛剛設下的封印。
這孩子是在害怕自己一走了之?
顧青儀的腦回路突然就對上了習瑜的,剛覺得這孩子也太敏感了些,仔細想想也是事出有因。
被父親被外祖家放棄兩次了,肯定還是會有一些心結。
顧青儀主動伸手握住了習瑜的手,試着用溫和的靈力疏導混亂的靈力,她示意古時月先走,自己則陪着習瑜平複心情。
古時月滿臉歎慰地走了。
師尊對待她的徒弟都沒有這麼多耐心,不愧是身世可憐的美人師弟。
就是太黏劍尊這點不太好啊。
感受到古時月的漸漸遠去以及身邊劍尊的氣息,習瑜也發現了自己身體的異常,羞愧的心情一瞬間燙紅了整張臉。
他又想将頭低下去,不讓劍尊看到他的神情,可是這次,下颚卻被兩根手指托住了。
是劍尊。
“習瑜,我或許能理解你想跟在我身邊的想法,可是我再重複一遍,我要去的地方有些危險,甚至我不會用真身去,你也要跟我去嗎?”
習瑜更加用力地攥緊自己抓住的衣袖,可是頂級的法袍就是無論你再用力,它也不會留下褶皺,然後縮成一團被禁锢在手心裡。
它就像水一樣順滑,隻要松手就會流走,就像劍尊一般。
所以習瑜别無他選,也不做他選,隻默默的點頭。
顧青儀好笑地揉亂了他的頭發,“你就不問我真身去哪嗎?”
習瑜像是一個戳一下就會給回應的人偶,聞言,頂着淩亂的頭發搖搖頭,黑中帶些紫的眼眸裡隻有顧青儀。
但是顧青儀卻把他的頭擰向了西方,那是妖界入口的方向。
“我的真身要去妖界,由于你體内妖界的血脈已經被封印了,所以妖界你更去不了。”
“既然你自己做了決定,那便準備一下吧,我們等下就出發去魔界了。”
魔界,習瑜馬上就想到了萬青宗段宏長老與他的妻子鞠相如了,劍尊這是要去救人嗎?
可是不是回絕了嗎,為何現下又要去?
習瑜不懂,可是他相信劍尊這麼做必有她的深意。
但是習瑜這次想錯了,顧青儀去魔界并不是為了救人。救人之事已經安排的很妥當,何必要踏入别人的圈套。
她此次前去,就是要打那些給她下套之人一個措手不及。讓她瞧瞧,是哪些個不想活到明年的人在搞事情?
安頓好習瑜,顧青儀又去找了宗主顔晚辭。
顔晚辭從繁多的書簡中擡起了頭,不贊同顧青儀的做法。
“劍尊,我們既已得知道法宗或與魔界勾結,您帶着習瑜隻身前去是不是有些冒險?不如待我們查清楚,再一舉向道法宗發難。”
顧青儀将藏劍宗的事情講了出來。
“本尊已經在他們的識海中都加了一層禁制,确保當日之事不會外洩,但足以見得背後謀劃之人的謹慎。”
或者說,他們直到如今才發現方世清一脈的蹤迹,也必然是背後之人有意為之。
“慢慢查太慢了,本尊有預感,他們謀劃的事要成了。”
話已至此,顔晚辭隻能讓劍尊多小心。
望着劍尊離去的身影,顔晚辭不禁想起那日與劍尊的舅舅顧明川的談話。
顧明川曾經說過,“青儀大劫雖過,可這世間魑魅魍魉太多了,我隻希望這孩子今後能過的舒心且自在。”
如今看來,這小小的心願也要向後延了。
顔晚辭歎了口氣,加緊将事情安排了下去。既然劍尊願去魔界一探究竟,自己這邊也要加快進度。
顔晚辭雖是憂心忡忡,但是帶着習瑜已經上路的顧青儀心情卻是還不錯。
閉關太久,這世間的風景都變了一個模樣,就算是故地重遊也能帶給她太多的新鮮感。
幾天幾夜的靈舟過後,她們到達了仙門與魔界交界的城池——萬壽城。
萬壽城的天氣很是惡劣,一下靈舟,狂風卷着滿天的沙塵襲來,晝夜的溫差讓這裡靈力低微的修士都裹上了厚重的大衣。
顧青儀早就給習瑜準備好了毛絨的大麾,一穿上,倒真像是哪家偷跑出來的不谙世事的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