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
“已經請了行舟先生來看過,施了針,也吃過藥,今早便已經醒了。”
陸淮商眉宇輕蹙,似有些不悅:“又在玩什麼把戲。”
“這……”
蒼鹭不敢接話。
要說這少爺沒有玩把戲,病得太巧合了,要說玩什麼把戲,他這病又卻是實實在在的。
陸淮商也沒再說什麼,大步朝前邁去。
推開門時,陸淮商神色一凝忽地轉身閃開。
嘭!
房梁上突然砸來一包東西,擦過陸淮商的耳邊,幾乎正中蒼鹭的臉上!
蒼鹭反射性地拔刀一揮!
嘭!
那包東西砸開,瞬間濺了蒼鹭跟陸淮商一臉都是!
是一包水!
水珠還沿着陸淮商的發梢顆顆滴落,晶瑩剔透。
陸淮商眉頭瞬間緊收,幾乎擰成了川字,眼裡的戾氣幾乎快掩藏不住。
蒼鹭頂着滿臉的水,立在門邊也有些生無可戀。
他就是說這位“爺”不是個好相與的。
但這個水……
蒼鹭感覺這個水有些不對勁。
陸淮商也撚了撚指尖,遞到鼻尖仔細辨認。
結果這水……
“沉香味?”陸淮商心裡微緊。
蒼鹭臉色驟變,似乎想到了什麼,瞬間有些咬牙。
“發現什麼,說!”陸淮商聲音幾乎能冷到掉渣。
蒼鹭摸了把臉,把頭埋得極低。
“這好像是……小少爺的……洗澡水!”
……
離開梧桐園的路上,謝言之身上披着陳紹拿來的新鬥篷,這鬥篷銀白,上面繡着幾篇銀竹,領子處搭配着白色的皮毛,襯托得謝言之的臉猶如巴掌般小巧精緻。
他信步閑逛悠然自然,卻讓這梧桐園的不少人,見了他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低頭快走。
那模樣生怕叫這位爺給抓住一般。
謝言之見這境況,忍不住搖頭啧啧兩聲。
他擡起手腕,指尖彈了彈手腕上的槐木豬。
“鄭渾,你說說你以前究竟是有多面目可憎,弄得這梧桐園裡的人見了你都躲得遠遠的。”
鄭渾依舊沒有反應,安靜到他之前的出現像是謝言之的幻覺一般。
如果鄭渾能醒來的話估計也得怼他一句:你怎麼不看看你自己又做了什麼……
謝言之放下手腕,擡步再往前時,神色間不由得怔了一怔。
他看到這院子裡栽種着的梧桐樹。
這梧桐樹枝繁葉茂,初步估計需要合兩人一起才能團抱得完。
指尖微微發緊,謝言之踱步站到了這梧桐樹下。
在曾經的大将軍府,也栽種這這樣的梧桐樹,不過那顆梧桐樹十分粗壯,枝繁葉茂很是壯麗。
那是他父親當初成親時為他母親種下的梧桐樹。
梧桐樹的花語,有着情窦初開之意,也象征了忠貞忠誠之感。
兒時他們兄弟就是那梧桐樹下練武戲耍,開花的時候他們還會打了花下來,摘掉花根,将□□放入嘴裡輕抿。
梧桐花的花味清雅,亦如情窦初開的兒女般微甜,香味纏繞在舌尖能久久不散。
他爹閑事也喜歡用這梧桐花花幹泡茶。
如今謝家沒了,不知道家裡的那顆梧桐樹……怎麼樣了。
微微眯眼,謝言之忽地大步上前,他拿出一把從兵器房裡順手的匕首,三兩下就給這梧桐樹上刻了幾個圖案。
是一條大花蟒纏繞着樹幹的欲要下樹的形态!
陸淮商剛剛收拾幹淨,聽到下人禀報這裡的境況時,趕來一眼就看到這樹幹上的大花蟒,他眼神陰鸷到眯了起來,身側的手都握成了拳頭!
“這小少爺怎麼愈發過分,明知道這樹是公子親手種的,怎麼還……”旁邊有大膽的下人忍不住嘀咕。
蒼鹭瞥了下人一眼,給他屁股踹了一腳!
陸淮商閉眼壓抑着怒意地吸一口氣,他站在樹下沒忍住一拳砸在樹上!
結果。
嘩地一聲,有東西掉了下來!
陸淮商反手一掌打去!那東西瞬間炸開,裡面飛出的碎末,幾乎糊了他一臉都是。
圍觀衆人瞬間噤若寒蟬。
陸淮商狠狠閉眼,連緊逼的嘴角,都透露出了殺氣!
很好!
他忽地一笑,卻讓在場衆人瞬間頭皮發麻。
見勢不妙大家瞬間散開,隻有下蒼鹭獨自一人呆在原地。
蒼鹭下意識低扭頭四看,發現林雕早都躲得遠遠的去了。
“……”
“蒼鹭,你看管鄭渾不利,讓他在梧桐園裡惹是生非自己去領三十軍棍!滾院外伺候!”
蒼鹭欲哭無淚,又不敢求饒,隻能含淚領罰。
陸淮商忽地轉身,兩個踏步就飛身而去。
他直接去了鄭渾的院子。
此刻的謝言之剛回到院裡,拿了紙筆正在作畫。
他畫的也不是什麼花花草草或者苗條美人。
他畫的是大将軍府後院的景緻,是家裡的那棵梧桐樹。
梧桐花開,情窦初開。
阖家團圓,卻舊景不複。
指尖撫摸過畫中景像時,謝言之不由得眼角微紅。
倏忽,嘭地一聲,房間的門被人一掌劈開。
門口,陸淮商渾身陰鸷地立在那裡,謝言之見他來勢洶洶,怕他損壞了東西,下意識地将桌上的畫移向旁邊。
他這一動,也讓陸淮商跟着垂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