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捏着紙鴿,各懷心思,以不同的速度趕往爛湖林。
……
與晏澤甯争吵後,看起來什麼都沒有變,但池榆還是察覺到了變化。
就算她對待晏澤甯一如既往,但晏澤甯對她冷淡了一些。
某些時候,池榆感覺晏澤甯在觀察她,若有若無。
這天,他們又到了一座小鎮上,如往常那般,池榆自己去集市補充必需品,晏澤甯在客棧等,一回來,她發現晏澤甯不見了。
初時池榆還在客棧等,等了一會兒,池榆問小二晏澤甯去哪兒了。
小二拿出盲杖,遞給池榆,說:
“那栓着眼帶的男人給了我這個,他告訴我,一旦有女子問起他,便把這個給她。”
池榆收了盲劍,一時不知道晏澤甯是什麼意思。
一刀兩斷?再也不見?
池榆撓頭,大概率是這個意思。
池榆問小二他走了多久了。
小二答道:“大約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她能追上。
池榆拿着盲棍,向東方緊趕慢趕。
……
晏澤甯走在路上,要與池榆分開并不是心血來潮。
他無法忍受有事情不受他控制,池榆是一個例外,從頭到尾都是。
第一個意外,是池榆成為了他的徒弟。
他原來挑好的徒弟,并不是池榆。
是周葉葉。
周家出了兩個元嬰真人,在修仙界也是數一數二的家族,周葉葉雖是庶女,到底與那些二流或不入流出身的家族強。
晏澤甯想收周葉葉為徒以此來跟周家搭上線。
為此,他專門設局救了周葉葉一命,引得周葉葉傾慕,招來周家暗中與他說好,讓周葉葉在阙夜洞修煉。
但不知中間出了什麼事故,周葉葉去了金雲洞,而他的徒兒,變成了沒有絲毫背景的池榆。
一劍門雖然把池榆分給了他,但他絲毫沒有放在心上,一面也沒有見過,更不用說舉行師徒禮。
沒有師徒禮,他與池榆根本不算是真正的師徒,沒有關連,沒有因果,天道不認。
那時他對池榆還算滿意,因為她從不會以他徒兒的名義跳到他跟前來,隻是默默無聞在阙夜峰上活着。
那時的他,連池榆叫池榆都不知道。
第二個意外,池榆在飛舟上沒有放手。
為什麼不放,他們算不得是師徒。在生死之間,可以父子反目,兄弟相殘,夫妻相殺,朋友背叛。自然池榆也可以放開手,但是沒有。
在阙夜峰上,他想知道池榆的名字。
在飛舟之下,他想知道池榆的樣子。
在第三個意外發生後,他想知道池榆在想什麼。
在之前池榆不知所謂讨好與引導中,他已經接受了池榆是個有些不遵禮法的人,她嘴中喊着師尊,但對他沒有一點兒徒兒對師尊的樣子。
越矩又……親密。出了一劍門,這些都沒有關系。
她對他很好,他知道,在沒有失去金丹之前,所有人都對他很好。她的好意,對他來說唾手可得,這給了他一種她會永遠對他順從的錯覺。
順從的,可以捏在手心中的,聽話的,曾為了他差點付出生命的人。
……多麼令人興奮啊……
錯覺之所以叫錯覺,就是某件事情給了你撕開幻夢的機會。
要給輕憐收屍?
誰在忤逆?
所謂救命之恩是誰之過也?
要天下人去救而不是一個人去救?
池榆在他腦海中的樣子漸漸變得模糊,那穩定的形象在他腦中化為煙霧,一會兒變一個形狀,那些對話在他睡夢之中不斷出現,他無法控制。
他确實被忤逆到了。
于是他想,她到底在想什麼。
一整天都在想她在想什麼,在觀察她,她好似一個漩渦,他處在邊緣,他可以選擇被卷進去,也可以離開。
他選擇了離開,因為他無法接受不受控制的東西。
無論是人還是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