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那你會認不出來他嗎?”秦雲雁挑眉,慢慢悠悠地站起身。
這次梁松雲幾乎是未經思考,幹脆地答:“不會。”
秦雲雁伸了個安詳的懶腰,邁步朝觀衆席的樓梯走去,輕笑道:“所以啊,我也不會認錯他。”
其他組大部分都挑完了,也有藝人跟另一個素人意見不合,在争吵的。
“那是我女朋友,我會認不出來?”
“我說是就是!”
梁松雲路過,發現他們争執的兩個選擇都不是正确選項,低聲“呵”了句。
連貓頭鷹先生都靠在一邊看熱鬧,似乎心情不錯。
在一百個身高體型都差不多的玩偶裡找到一個不怎麼熟的人非常難,梁松雲算是理解導演組為什麼默認其他組直接用助理了,這要是一個人都沒猜對得多尴尬。
旁邊人都挑完走了,帶着陌生人離開,臨走時完成嘲諷梁松雲的KPI,說他這環節沒法裝逼了。
導演組的人也跟着大部隊走了,像是根本沒人想起來還有一組沒選完,隻給他留了個半邊錄不上的運動相機。
梁松雲深知自己的運氣差加臉盲實力,一點也不幹擾秦雲雁的選擇。他是不太急,其他人再怎麼選對也沒他現在分多。所以某梁姓歌手直接靠在椅子上小寐。
又覺得吵,有什麼事要發生,睡不了。他摸兜,忽然摸出來個迷你口琴。
台上已經有沒被選中的素人罵罵咧咧地摘了頭套,竄到後台去脫掉厚重的人偶服去了。
沒人注意時,秦雲雁快速走過長長的樓梯,路過大燈時微微擡手擋了一下,不假思索徑直走向舞台最邊上,走向那隻抱胸靠在柱子上的貓頭鷹。
他溫和的聲音中透露出滿滿的笃定,伸出手笑道:“阿錦,我們回家吧。”
天邊最後一縷絢爛的餘晖打在他臉上,清澈的黑眸中溢出了滿滿的愛。
這裡沒有攝像頭,沒有其他人或異樣或探究的目光,隻是彩霞之下難得的一片安甯。靜到兩顆心跳動的頻率合而為一,難分彼此。
貓頭鷹先生像是輕笑了一下,戴着手套的手指指了指自己,似乎在确認是不是秦雲雁指錯了。
“不會錯,無論什麼樣的場景,我都會找到你的。”
黑網面具後面,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閃耀着心動。
命運感的音樂響徹劇場,恰到好處。
貓頭鷹先生矜持又傲嬌地伸出手,低沉的聲音穿過層層阻隔,有些失真地落在秦雲雁耳邊:“走吧。”
他笑得很驕傲。
……
“我應該給你倆吹婚禮進行曲。”梁·吃了一嘴狗糧·松·伴奏師·雲說道。
秦雲雁十分雀躍地回:“有機會會請你的。”
到了揭面環節,他們組不出意外地對了。
錦書的頭發被面罩壓得有些亂,幾縷頭發貼在臉上,卻難掩飛揚的神采,碎月耳飾在聚光燈下流光溢彩。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秦雲雁,等攝像頭不在他們着時挑眉問道:“怎麼猜對的?”
秦雲雁熟練地幫他整理頭發,飛速紮了個丸子頭,沉聲說道:“太明顯了,身材,走路姿勢,語調習慣,看戲時的習慣……”
旁邊梁松雲:?
大哥,那個誇張得跟雕毛大衣似的衣服你咋看出來身材的?
他現在無比慶幸自己存在感低,這狗糧誰愛吃誰吃。
所有組的積分統計完畢,主持人拎着一個抽獎箱上來了。
“現在是送福利時間!咱們的驚喜大獎還沒揭開面紗呢!也不知道是哪位幸運兒能抽到。”她誇張地說。
梁松雲小聲解釋:“我上午面具變玩偶服就是從這裡抽出來的,驚喜大獎到我這也會變成驚吓大獎。”
然後一抽,特等獎。
梁松雲:???
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恭喜松雲!抽到特等獎!獲得贊助商的奶十箱和下班特權!”
“什麼……”
“下班快樂!拍攝暫停,其他人跟我去準備表演。”主持人飛速說,關掉麥克風後還給了他一個嘲諷的wink,說道:“你得罪的人,可不關我事。”
反轉來得太快,遊樂園的燈剛随天黑開啟,他最期待的環節沒等他就走了。
梁松雲來這個節目受了兩天苦就是為了最後這個環節的。
現在滿懷期待的存錢罐被砸開,裡面一個鋼镚沒有,原來是有老鼠都偷走了。
無窮無盡的惡意像刀子雨砸了下來,一個血色的人影在紅褐色的小道上艱難前行。
梁松雲沉默良久,導演組烏泱烏泱地都走了,把那半個運動相機都拿走了。他感受着身邊的凄涼,忽然吐出一口氣,又深吸回去,胸口起伏一陣,氣笑了。
“你沒事吧……”秦雲雁和錦書對視一眼,關心起來。
梁松雲笑得有些癫,到最後劇烈地咳了起來,本來就有傷的嗓子又惡劣起來,聲音像被割開的娟布。
“早就習慣了。”
錦書去買了瓶礦泉水,擰開遞給他,斂眸沉聲道:“還撐得住嗎?”
梁松雲接過,喝了一口又嗆了出去,最後把整瓶水都澆在自己頭上,塑料瓶被捏得嘎吱響,成了個條狀。
“我……自己走走去。”他用力擦了一下眼角,小聲道。梁松雲晃晃悠悠地起身,走了兩步又瀝着水轉頭囑咐:“要是白白打電話告訴他我沒事,讓他安心錄綜藝,他那個節目曝光率挺高的。”
說罷他似剛死的水鬼,貼着牆,慢慢悠悠地走向沒有路燈的地方。
凄涼的聲音蕩了起來:“我又不是鳳凰,死地而後生?笑話。”
秦雲雁的手機忽然響起來,拿起來一看是安白。
“喂?”
“秦老闆,抱歉打擾,我哥還好嗎?”安白那邊背景音有些嘈雜,聲音急切得厲害。
梁松雲的手機報廢了,也沒帶工作人員,最後這通電話隻能打到秦雲雁這裡來了。
秦雲雁望着那個背影,手指轉了轉,畫了個圈。
“他比你想的堅強。”秦雲雁如是說。
“他膝蓋有舊傷,再走回去受不了,能不能……”
錦書接過手機,聲音沉着中透露着心安:“放心,我剛才遞水給他塞了兩百塊錢現金,足夠打車回酒店了。他應該不止帶了一個手機。”
“我在夾層裡給他塞了一個……”
錦書點頭,把手機還給秦雲雁。
他擡頭望天,不禁冷笑。
這個世界意識啊,真是誰也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