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了?
手環振動了長達三分鐘才停下來,結果還沒等别山雪繼續研究,它又催命似的振動起來。
别山雪試探地點了一下它。
嗡,接聽。
“喂?我是向陽,能聽到嗎?”
别山雪:“向陽?”
“能聽到就好!别山雪姑娘,你工作找得怎麼樣?”電話那頭的向陽問道,“我幫上忙了嗎?”
得知别山雪要找工作,向陽熱情地幫忙寫了份簡曆和實踐小組推薦信,還幫她預測了一些面試問題。
“還在找,明天我當面謝你。”别山雪道,“為什麼我能聽到你的聲音?”
“哦,這是電話,大概類似于你們修行者的隔空傳話吧。其實乾坤也能實現腦信息交流,但是你的手環是C級的,權限不太夠。回頭我再和你細說。”向陽先解釋了下她的疑問,才開口說明來意,“沒找到工作的話剛好,我這裡有件事想拜托你。别山雪姑娘,你有時間嗎?”
“放心,有報酬!”
别山雪眼睛一亮。
*
随着時代的發展,十裡長街走馬的俠客已不可見,招紅袖的樓閣被鱗次栉比的現代化建築所取代。路上沒有騎驢來的士人,隻有智能指揮交通的機器人和自動駕駛的汽車。
熱鬧的輔路上走的全是不認識的人。
别山雪下山以來第一次體會到“明月錯照,客在異鄉”的感受。
偏偏德城基地的人都自來熟,看她一個年輕人站在街角,還會上來關懷一下,送顆糖什麼的。不善言辭的别山雪手忙腳亂地婉拒好意,解釋自己在等人。
“如果找工作的時候,負責人也對我那麼好……”别山雪忍不住想了下,還沒想出什麼結果就先失笑,暗道自己真是瘋魔了。
傍晚的時候,天際漫來烏雲,烏雲潑墨似的流往一方天幕,雨滴開始星星點點地落下來。
别山雪站在街角的遮雨處躲避,她盯着半步外的雨幕出神。
其實她年少時也曾經下過一次山。
彼時正是盛世太平年,師父下山辦事,帶上了終日悶在山門的她,那是别山雪這麼多年唯一一次感受市井煙火氣。
黃昏時的炊煙從村莊内袅袅而上,孩童追逐打鬧的笑聲嘈雜但清亮。春雨讓野花和雜草都活起來,雨後泥土的芬芳浸透衣襟。
那時師父頭簪杏花,牽着她走在鄉間阡陌上,溫聲說:“雪兒,你根骨奇佳,體質又不與衆人同,我才讓你修了無情道。可是你對它的參悟和理解不對。”
至于哪裡不對,師父隻是模糊地點了幾句,别山雪後來半懂不懂地試着改了,卻又總是不得要領,至今日,武功雖登峰造極,修為卻總是差一步。
到底差了哪步呢?無情道究竟是什麼道?
師父不能解惑,讓她下山,她便想入世俗再感悟,誰知“到鄉翻似爛柯人”,雨還是那場細密的雨,世道卻已經不是那個世道了。
雨密起來。
街道上的人小跑着奔走,店鋪的招牌搖搖晃晃,雨水順着馬路牙子彙聚成水溝,又被街邊的機器人識别後回收,流進機器人伸出的工具内。
嘀嗒。
嘀嗒,嘀嗒。
唰——
一把傘忽然張開在她眼前。
别山雪一眨眼,看到面前忽然出現一把油紙傘,她越過油紙傘,目光落在兩步開外的向陽身上。
向陽自己打着傘,把另一把油紙傘遞給别山雪,晃了晃頭說:“久等了吧?我剛出辦公樓就下了雨,順路去我外祖父家給你帶了把傘。”
他說:“我外祖父自己做的油紙傘,你應該會喜歡?”
别山雪恍惚了下,接過傘的那一瞬間好像回到多年前的鄉間阡陌上。
她眨眨眼,輕聲道:“多謝你。”
向陽說:“你情緒好像有點低落的樣子,是找工作不順利嗎?”
别山雪擡起眼笑了笑,已經恢複過來:“還好,不過工作是真的不太好找。”
“哎呀,你初來乍到是這樣的。我們德城基地算是社會文明程度比較高的城市群了,十八年義務教育早就普及。每個人出生後接受教育再分配工作機會,如果有外地人來到這裡,政府一般會考核教育程度後提供合适的工作。”向陽說,“但是你情況特殊嘛。”
别山雪表示明白。
她下山是為了遊曆,遲早還要再回到山上修行,她不可能花十八年去接受這個教育。不能長期留在一個地方也決定了她不能接受政府提供的長期工作。
短期工作又大部分被人工智能取代。
“不過沒關系!”向陽提高聲音,握着傘柄合拳而笑,“我這回找你就是和你找工作這事兒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