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謹月臉上的微笑萬古不變,平日裡的淡漠此時被幾分溫情沖淡了些許,“言兒就是這個性子,也不是壞事。”
“我省的的。”老人慢悠悠地嗦了一口湯水,“真要說起來,三丫頭是最像我年輕時候的。”
“倒是你這丫頭,也不知是随了誰,十幾歲的年紀,老成得像三四十歲。”
老人看着身旁眉目如畫的年輕女子,目光裡滿是慈愛,又隐隐有些許心疼,“你娘去得早,也怪你那不成器的爹,這麼大個蕭家竟是要你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來當,是蕭家對不住你。”
蕭謹月搖了搖頭,“爺爺,您說笑了。”
“月兒哪裡當得起家,不過是代您處理府上的瑣事罷了,府中大事都得過您眼啊。”
“至于嫁人,月兒早先便同父親說好了,尋不到合适的人,月兒哪怕是一輩子不嫁人也不願就此将就。”
蕭家的孫輩,當真是一個比一個倔。
蕭敬揚雖然很嫌棄地這麼想着,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幾個丫頭都頗為優秀。
月丫頭身為長姐,早早當家,天生體弱多病,隻能習得些許武學皮毛強身健體,卻是這樣一個柔弱的軀殼一聲不吭地扛起了偌大一個蕭家。明面上雖仍是蕭敬揚主事,但關起門來管賬、管教下人的都是大小姐蕭謹月,看着嚴厲非常,實則面冷心熱,比誰都疼愛兩個妹妹。
那二丫頭是個練武奇才,打小學招式,看一遍就能會,長大了更是了不得,不用人教,光是照着書比劃就能摸索出一整套拳法。可惜蕭謹姝一門心思全撲在了火器制作上,跟她爹真真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至于蕭謹言這個三丫頭,最不服管教,三天兩頭溜出府去,在青州城裡頭做她的“蕭女俠”,就愛替老百姓打抱不平,一來二去地還成了青州府衙的常客,知府王大人一見她就頭疼。一心懲奸除惡,心思雖細膩,但過分正直,也不知究竟是福還是禍。
蕭敬揚又抿了一口安神湯,不由自嘲。
話說蕭謹言回到了聽竹院,就見蕭謹姝的貼身大丫鬟安然候在院中。
“奴婢見過三小姐。”
蕭謹言有些不想搭理那個站得畢恭畢敬的小丫鬟,但一想到蕭謹姝那張面癱臉,還是開了口:“蕭謹姝又讓你給我帶信了?”
安然微微一笑,從袖中掏出一枚豆腐塊大小的紙箋雙手奉給蕭謹言。
蕭謹言暗自翻了個白眼,“每次都這樣!”打開一看,顯然是從廢棄圖紙上随手撕下的紙片上隻寫了四個歪歪扭扭的大字——“書房、論語”。
“小姐說,麻煩三小姐明日出府多管閑事的時候也順便替她捎點硫磺回來。”安然說罷便福身告退,“三小姐好生歇息,奴婢告退。”
“蕭謹姝!”蕭謹言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安心忍俊不禁,一面提燈引着她家三小姐進屋一面寬慰道:“小姐,奴婢也聽說今日的事了,依您的性子定是還要去找王大人的,橫豎明日都得出府,買點硫磺也不過順路罷了。”
蕭謹言委屈巴巴地揪着安心的衣服角,“你家小姐我真是冤枉啊!”
“我出門十趟,有八趟是替二姐姐跑腿的!”攥緊了手裡的紙片,蕭謹言咬牙切齒道:“要是這回照二姐姐的線索找到的錢不夠使,下次爹爹發現私房錢丢了,我一定告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