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間的床榻上帷幔都蓋着,隐隐綽綽可見顔大夫人的身形,正安靜地睡着,朝南的窗口處擺着一張梳妝台,立着一面紋飾精美的四方銅鏡,鏡前有一巴掌大的小香爐,旁邊擱着一隻妝匣,匣子上橫着一支檀木簪,看起來像是大夫人小憩前随手取下的。
靠北側的一面放着一個衣桁,上面挂着一件胭脂色的雲錦長襖,領子上亮晶晶的似是繡了銀線。
蕭謹言走到衣桁前,聞到一絲幾不可察的香氣,有些特别,此前不曾聞見過類似的味道。湊近長襖,卻又聞見另一種香氣—這回是蕭謹言熟悉的味道,是鵝梨帳中香,一種從宮廷傳出廣受貴婦喜愛的熏香。近看那長襖更是精緻,胸前還做了珍珠扣,領子上确是用銀線繡了花團。
蕭謹言一面在心中感慨貴婦人的生活,一面輕聲問身後的小丫鬟:“你家夫人今天穿的是這件襖子?”
“回蕭小姐,大夫人今天确是穿的這件襖,是錦繡姐姐今早讓我拿出來的。”
這小丫頭拿的。
想着,蕭謹言揉了揉左手的指關節,又問道:“平日裡就是你打理顔大夫人的衣物的?”
“是的,一直都是奴婢負責清洗和整理這些衣物的,錦繡姐姐會提前告訴奴婢要給夫人準備什麼衣服。”
蕭謹言微微點了點頭,又看了胭脂長襖一眼便轉身走到梳妝台前,彎下腰正打算端詳那花梨木妝匣,忽然覺得那一股異香濃了些許,伸出的手便頓住了,轉向了一旁的小香爐。
香爐挺平常的,是普普通通的式樣,銅制的,小小一個,剛好夠一名成年女子雙手捧住。
揭開香爐蓋子,香氣又濃了一分,蕭謹言湊近,迎着日光往裡一看,隻見灰白色的香灰裡混雜了些黑色的粉末。蕭謹言眉頭一皺,當即端着香爐出了屋子。
屋外捕快們已找了不少可疑的物品出來給李書朗檢查,甚至還有顔大夫人核對賬簿時用過的墨汁。見蕭謹言出來,王聞山問了一嘴:“蕭三小姐可有發現?”
蕭謹言把手中的香爐擡了擡,對李書朗道:“李大夫,麻煩你先看看這個吧。”
李書朗放下一壺茶水,接過小香爐,打開蓋子一聞便驚聲道:“這味道是柳葉桃!”
王聞山聞言也湊過去端詳着香爐,瞧見了黑灰混雜的粉末。
“尋常熏香燃盡了都是灰白色的。”王聞山皺眉,“這……”
“說明有人給這香加了料。”蕭謹言抱臂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