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底下，正是年歲最久、已然風幹成幹屍的那一具墜崖屍。因為風幹的緣故，屍體整體都是皮包骨的模樣，呈現出一種暗沉的淡赭色，但此人生前的模樣隐隐約約還能分辨。

“這是？最早的那具？”

即便并不精通仵作的知識，蕭謹言也看得出來，此人死時尚且年少，諸葛子玉先前也提到過，這具屍體身上多處骨折，跌得就差筋骨寸斷。

“嗯，這位。”諸葛子玉神色淡淡道，“是康家少爺康遠程。”

諸葛子玉并不知曉那幾戶人家的供詞，隻是平靜地叙說着自己的結論，殊不知這話如同平地驚雷一般在蕭謹言腦袋裡轟地炸開，一個可怕的念頭漸漸升起。

康遠程兩年前春天失蹤，失蹤時剛剛及冠，至今約莫是兩年零八個月。

康家小少爺還有三個月過生辰，現在的年紀是兩歲零九個月。

康老爺五十歲了，家大業大，長子康遠程卻是個傻子……

在三姑娘山的山腳下踏青走丢麼？

“康遠程……”

蕭謹言抿了抿唇，努力地壓下心中熊熊燃起的怒火，太陽穴突突直跳，盯着幹屍模樣的康遠程，眼神都有些冰寒。

察覺到身側少女的情緒變化，諸葛子玉微微一愣，也猜到了大概是有些内情，垂眸安慰似的拍了拍蕭謹言的後背。

“我以前沒見過康遠程，但現在他就在我面前，他最後想要告訴世人的我都轉達給你了。”諸葛子玉依然語氣平淡，但隐隐有幾分怅然，“你會幫他的，對吧？”

蕭謹言深吸一口氣，轉頭對上諸葛子玉溫柔的笑意，緩緩點頭。

“你替已逝者說話，我替已逝者申冤。”

兩個少女眼瞳深處皆是浩瀚星河，點點光芒璀璨如星。

翌日，蕭謹言揉着因為失眠浮腫的眼睛，一推開門就呆住了。

隻見院子裡的石桌上坐了一個衣服又髒又舊，跟丐幫頭子似的男人，定睛一看，竟是喬裝打扮的孔明。

蕭謹言好笑地走上前，伸手捏起一绺看起來油滋拉呼好像幾個月沒洗過的頭發，打趣孔明道：“老大你這形象犧牲有點大啊！”

孔明扭臉看蕭謹言，就見那張原本五官端正的臉這會兒被抹了不知什麼東西，看起來可髒，黑乎乎的一片，突然咧開嘴來露出了一口黃牙：“嘿嘿，丫頭！怎麼樣？我這身行頭不錯吧？像不像那麼回事兒？”

一旁的方天昊扶額，給蕭謹言解釋道：“掌旗昨晚問廚房大娘要了罐豬油弄的頭發，還喝了一大杯特濃紅茶才睡的，牙都造黃了。”

蕭謹言聽得咯咯直笑，放開一股豬油味兒的頭發，給孔明比了個大拇指。

小院門口，赫連莘和金吾也剛好進來，一眼就瞧見了孔明的造型，赫連莘當時就露出了笑意，連一向兇巴巴不苟言笑的大塊頭金吾都沒憋住，輕輕笑出了聲。

“既然準備好了，就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