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自然有他自己的事要做。”庭蘭小口嚼着牛肉,又一大口烈酒下肚,隻覺自肚腹間升起的熱意漸漸暖遍全身,整個人都舒爽起來。
庭蘭這話算是明着告訴喬錦之莫要多問了,喬錦之自然也不會上趕着招人嫌,面不改色,如同方才什麼也沒問一樣,樂呵呵地一口肉一口酒,好不快活。
日頭西斜,宛城的衙門則是迎來了一個小姑娘。
“諸葛姐姐!老闆娘說對門掌櫃的抱着衣裳出去了,讓我趕緊過來報信。”
衆人面前這個綁了個雙丫髻的綠襖小丫頭就是康氏成衣鋪斜對門的脂粉鋪子裡的打雜丫頭,小姑娘笑吟吟的,小臉兒又圓,很是可愛。
“秀寶真能幹,這個你拿着回去的路上買糖葫蘆吃。”諸葛子玉笑眯了眼睛,摸出兩文錢塞進小姑娘軟軟的小手裡,“回去幫姐姐也跟你們老闆娘道個謝。”
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跑走了,剩下玄鶴司衆人和周程、諸葛子玉相視一笑。
諸葛子玉留在縣衙就不出門了,周程帶了六名衙役和玄鶴司四人一道出城尋康遊。
脂粉鋪子的老闆娘眼睛尖行動快,第一時間就讓人送了口信,康遊又多去了一遭紙紮店買了一籃疊紙元寶,以至于衆人還不等出城門就撞見了康遊。
周程和縣衙的人假裝是同守城士兵交班以及囑咐一些雜事,等康遊走遠了才跟上,玄鶴司幾人則是四散開,暗中咬着康遊的尾巴一路上了三姑娘山二姐嶺。
等康遊哼哧哼哧爬上二姐嶺的至高點,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在山尖上聽寒風呼嘯還有幾分像是鬼哭狼嚎,配着夜色瘆人得很,更不要提康遊本身就心裡有鬼。
這會兒獨自一人,康遊哆哆嗦嗦地把雪白的長襖疊好,雙膝一軟跪了下來,從懷裡掏了火折子點上襖子,頓時照亮了小半個山尖。
“少爺啊,您要的衣服我給您捎來了。”康遊從竹籃裡摸了幾錠紙元寶來扔進了火中,火舌一卷就将那元寶吞了去,隻餘下灰燼消散在寒風中,“當年的事兒,您也莫怪,小的是沒辦法,一大家子人都是奴籍,小的要是不按老爺的吩咐辦事,小的一家人就得被發賣,您要怪,就怪老爺心狠啊!”
康遊一把一把地往火裡扔着元寶,火光映照着他年輕的臉龐,滿臉都是惶恐不安和濃濃的愧疚,還有幾分恐懼,雙眼無神地看着紙元寶的灰燼随風飄搖,仿佛自己的罪孽也能随着這一切化為塵埃消散在風中。
“康遠程是怪不了你,不過這怪來怪去的,不如回縣衙同周大人說說吧?”
冷不丁聽到一道女聲,吓得高度緊張的康遊一激靈,後脖子一冷,險些吓暈過去,扭頭一看,上山的路已經被玄鶴司的幾位堵了個嚴實,開口的正是一身深色胡服的蕭謹言。
不遠處正爬着山路的周程也聽了個大概,這下康遊是脫不幹淨謀害康遠程的罪名了。
康遊起先被衆人吓得頭腦一片空白,回過神來後被衙役們押着下山送去縣衙大牢,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人在做,天在看,該還的終究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