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謹言沉浸在思緒中,忽覺氣流湧動,猛一擡眸,手中長刀一轉。
“锵!”
短兵相接,蕭謹言刀鞘上的金屬扣被震得嗡嗡直響。
一名穿着古怪灰衣的老人順勢借力,一個後空翻輕巧落地,動作之輕盈與他滿頭的銀絲完全無法相匹配。
再看蕭謹言,聽到響動的時候就立刻動作了,少女目光炯炯,因為去了發帶而披散的長發跟随起身格擋的動作飛揚起來,長刀橫于赫連莘背後,擋去了灰衣老頭的正手一劈。
赫連莘自然也是察覺到了有人偷襲,絲毫沒有慌亂,不緊不慢地轉過身來看向那偷襲的人。
那灰衣老頭須發全白,看着得是古稀之年了,穿的衣衫灰撲撲的,衣物的剪裁有些像南邊的蠻族衣裳,看衣料又像是北方遊牧民族。身形瘦小,然而這副身軀的力量卻是不小。
這一點蕭謹言最有感觸,那一擊她雖然接住了,但隻有她自己清楚,這會兒她虎口被震得還在發麻呢。
最奇的是老頭手中所持的武器,竟是一柄木刀!
老頭原本落地時雙手握刀,清明的眸光一閃,右手松開,左手持刀,就如離弦之箭般向蕭謹言攻來。
速度之快,刀勢之猛,蕭謹言根本不敢松懈,鶴翎刀就要出鞘,卻不想那老頭突然手腕一翻,木刀的刀柄直接将鶴翎刀撞回了刀鞘内,同時反手向着赫連莘的腹部刺去。
傷員赫連莘躲閃的動作多少有些生硬,手中刀鞘一擋,竟也是被震得踉跄着後退了好幾步。
蕭謹言趁機一旋身與那老頭拉開了距離,唰地拔出形如鶴羽的長刀,右手執刀,左手握鞘,一攻一守,再度對上了那老頭。
老頭似是來了興緻,手中木刀舞得虎虎生風,橫劈側砍,眨眼的功夫,與蕭謹言來來回回已過了十幾招,揮刀的速度越來越快,把蕭謹言逼得直往後退,最後一個不穩,後背就撞上了小些的金絲楠木棺。
這下蕭謹言是露出了大破綻,那老頭若是動手定能要了小姑娘的命,可他卻動作一頓,刀勢一轉換了個招式,那木刀作勢就照着蕭謹言白嫩的脖頸砍去。
說時遲,那時快,赫連莘顧不上腿傷,反手持刀擋在了蕭謹言身前。
二人都不敢眨眼,等待着木刀撞上鶴翎刀,然後巨大的沖擊力将兩人都擊倒。
不想那老頭卻是生生收了刀勢,淩空挽了個刀花,将木刀背到了身後,笑眯眯地看着一場對決下來頗為狼狽的兩人。
“年輕人,功夫不錯啊。”
老頭的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衣衫雖破舊,但一身氣勢不容忽視,不動手隻靜靜站在那裡倒真有幾分仙風道骨之氣。
蕭謹言站穩,與赫連莘對視一眼,都是一臉狐疑,手中的長刀也不敢貿然放下,保持着随時進攻的架勢與那老頭對峙着。
這老頭的功夫太邪門了,論單打獨鬥,無論是赫連莘還是蕭謹言,都沒有勝算。
老頭見兩個年輕人還是緊張兮兮的,幹笑兩聲有些尴尬道:“哎呀,太久沒人陪老頭子過招了,老頭子我就是想試試你們身手,沒有惡意的,不要那麼緊張嘛。”
“閣下究竟是何人?”赫連莘警惕地問道。
老頭捋了捋雪白的長須,幽幽道:“老頭子是這鳳凰陵的守陵人。”
蕭謹言和赫連莘面面相觑,一時間不知如何消化這個訊息。
鳳凰王朝都是百年前的事了,開國皇帝就更久遠了……守陵守了這麼久嗎?
“此處乃是鳳主鳳曳與其妻項霓凰之墓。”老頭笑眯眯解釋起來,“老頭子與鳳主有約,替他守着這冥殿,你們兩個小朋友也沒有惡意,還給他磕頭,老頭子才不會難為你們呢!”
“老人家……不知如何稱呼?”見那老頭一臉和善全無殺意,蕭謹言還刀入鞘,上前一步與赫連莘并肩而立,試探性地問。
老頭抿嘴想了想道:“晏風華。”
蕭謹言立刻一拱手,禮貌喊人:“晏老前輩。”
蕭謹言可沒少哄家裡那位老人,少女軟糯糯的嗓音一出,再配上甜甜的笑容,老頭立馬心都化了,連連應聲。
“晏老前輩。”赫連莘見狀也收了刀,給蕭謹言遞了個眼色,跟着一拱手,直奔主題,“老實說,我二人确實并非故意來此,實在是走迷了路,不知老前輩可否給我們指條出去的路?”
“小事小事。”老頭擺擺手道,“說來也是小晏那呆頭娃娃不好,要不是他多事,你們倆也不會迷路的……”
這話裡信息量很大,蕭謹言聽得都開始歪頭看老頭了,一雙杏眼睜得溜圓。
“哎呀,沒沒沒,不說了。”老頭反應過來自己說多了,趕緊給自己打圓場,“你倆跟着我來,一會兒就能出去了。”
說罷那老頭走到一塊石壁邊,動作麻利地敲了幾塊石闆。
豎闆三下,長闆五下。
蕭謹言将老頭的動作暗暗記下,不動聲色。
卡拉一聲那石壁就向一側縮了進去,露出一個兩人寬的通道,老頭沖兩人一歪頭,示意跟上。
這條甬道就樸素得多,長明燈隻是最普通的油燈模樣,氣味也僅剩下甜膩的油脂香,沒有了腥膻的味道。
甬道内雖無台階,但整體呈上升的坡度。
“小丫頭,誰教你的功夫啊?”老頭搭話。
“唔,我爺爺。”蕭謹言眨眨眼,不明白這老頭怎麼開始話家常了。